绵密的大雪下了一整夜,直到天光放亮才渐渐停歇。天空青黑色的乌云一大朵一大朵地叠列着,来势汹汹地还想再下一大场雪。不远不近的烟囱里冒着青白的炊烟,袅袅升腾着。
纳兰朝禧昨晚从临江仙送回信儿来,说娜荷雅受伤昏迷高热,她需要留下来照料一晚上,并叮嘱他要隐瞒消息。
穆扎看着传信的哈森,眼皮子直跳,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姑娘,什么都好。要样貌有样貌,要气度有气度,要智慧有智慧。可就是没个嬷嬷跟在身边照料提醒。他一个管家老爷不能去跟绰氏提醒这件事。可她总是忘了自己一个姑娘家家,一夜未归,万一传出去了,可是对名声大有损坏。
何况,临江仙还有有个她的表哥白问寒。
自古,表哥、表妹……是吧?
是吧你个头!
白问寒要是知道这老匹夫这么想他,必定揪着他的胡子怒喊一声“你不想活了,不要拉着我!没这儿有个正主早盯着了吗?
可穆扎只要一想,哈森带着伤,拉着乌仁去临江仙帮忙,就知道,她这是事急从权,也没奈何。
于是,他只能改变原本去巡商铺的行程计划,老实地留守在纳兰府,给她守着。
一晚上可谓是担惊受怕,和着衣觉都没睡。
听小厮通报说纳兰朝禧回来了,忙抓了长袄往外跑,出门还险些被门槛绊倒。吓得小厮们忙扶着,帮他穿衣、提鞋。
纳兰朝禧和云禾刚风风火火地绕过影壁,穆扎忙迎上前去:“给姑娘请安。”
纳兰朝禧冲他摆摆手,示意让他走到跟前。她压低声音吩咐:“快,快,把树海叔叔、苏和叔叔、巴勒叔叔都给我找来,咱们得带百十个马脚子,去京畿!”
“啊?”穆扎疾步跟着她,愣住了。
纳兰府的马帮从未在这个时候还要出门的。
纳兰朝禧不等他说话,急切地跺脚催促:“啊什么,快去找他们,我有急事吩咐!”
穆扎回过神,毫不犹豫地道:“哦哦,好,小的这就去通知。”
说完便忙去找人去催树海回来。
纳兰朝禧沉眉严肃地对云禾道:“云禾,咱们得收拾一下,去祖母那里请安。一场戏,得个它做足了。”
“就。”云禾在回纳兰府的马车上,听她讲了当前的情况。
她虽然也觉得有些突然,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竭尽全力配合她。
二人商量着风风火火地进了倾雪楼。
于氏带着两个女儿站在不远处的山石后,大雪路不好走,她们一路行来走的颇为小心。在看到纳兰朝禧清晨从外头回来,都十分诧异。
她们昨天就因为池塘不远处树林下不远处的雪地里, 于氏带着两个女儿,原本要来找纳兰朝禧询问绣品生意的事儿。结果下人说她出去了,等回来以后,会派人去通知她们。
结果一晚上也没等到通知。母女三人一早起来去荣照院给绰氏请安,结果就看到了刚才发生 的那一幕。
纳兰明羽纳罕地道:“禧姐姐,像是从外头刚回来似的。她这么早就出去了?还是昨夜是一夜未归啊?
她怎么不跟长辈们说一声?西陵卫,如此自由?”
这要是在京畿,一个姑娘家家的,“夜不归宿”这可是十分严重的大家闺秀作风的事,万一传出去什么话,名声可就毁了。毁了名声别说嫁人了,就是在家里也很难过,还要连累同府里的姐妹们说亲。
于氏向来遵守着大家闺秀的礼制,尤其是住在纳兰府这段时间,看着纳兰朝禧整日抛头露面,跟着马帮那些大老爷们儿进一个书房,说说笑笑,没个大姑娘的样子。
只怕,要影响她的两个女儿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