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阑珊,银月悬挂在那黑绒般的夜空上,盈盈月色透过树梢轻笼于地面,栖子堂里奴婢丫鬟忙碌而井然有序。
深秋露重,端夏便带着几个女婢在偏房的耳室熏着裳裙锦衣,墨画则去了后厨准备着晚膳。
然而,相较栖子堂正院,则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正室的屋门此刻是紧掩的,内室只剩苏子衿还有微微躬身向前倾的康嬷嬷。
愣是个人,也能瞧出来定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康嬷嬷不由地问道:“王妃是有什么事要问老奴吗?”
苏子衿点头道:“我嫁来王府亦有一段时日,康嬷嬷你原先又是王爷的嬷嬷,可曾私下听婆子丫鬟们说过逝世的老王爷?亦或者,听起王爷讲过一二?”
康嬷嬷心念微转,然后略带忐忑道:“回禀王妃,老奴身为奴才不宜谈论王爷的事,只不过在王府旧日伺候的人的嘴里倒是听过几句,不过皆是夸赞之语。”
“听她们的意思,老王爷是一个极英勇善战的人,要比起二房三房的两位弟弟要好得多。若老王爷尚在人世,凭着他与老夫人的手腕,还有如今王爷的才能,这北地的威势定比如今还煊赫许多。”康嬷嬷将她打探到的关乎宋霆年的消息尽数说了
苏子衿颔首又问道:“那她们可有提起过老王爷离世的事情?”
康嬷嬷摇头,“并未听人提起过。”她抱手垂头温声道:“老王爷英勇奋战,捐躯疆场,可终归是阴阳两相隔,谁敢乱嚼舌根呐。”
苏子衿垂眸沉吟一番,“也是。”
康嬷嬷瞧她神色颇为严肃,平复了心情,又低声道:“王妃若是真要打听的话,老奴做事干净利落,可帮着私下打探打探。”
苏子衿垂下眼帘,再睁眼时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康嬷嬷,缓缓开口道:“不用劳烦嬷嬷,今日之事不过我随口一问罢了。”
她也只是心有疑惑而已,无需劳师动众。
康嬷嬷了然,躬身说道:“是。”
今日在议事堂中,他们母子二人分明在说小夫妻间的事,宋廷玉却提到了早已去世的老王爷,必然是对他的死还耿耿于怀。
听宋廷玉的言辞,之间显然是对皇家颇有芥蒂。苏子衿再深究一番,能让宋廷玉坐如针毡的事少之又少,除非老王爷的死与皇家有关。
方才回栖子堂的路上就一直在琢磨着宋廷玉的话,忽而脑海中冒出这么一个可怕的念头,就连自己也实属吓了一跳。
她固然养在深闺不知外头的事,即便是不知,但圣旨赐下时,也是让墨画出去打听打听的。
当时听着传闻,只觉他手段强硬心狠手辣,如今想来却不无蹊跷。
谢家两位叔叔都是军中翘楚,老王爷能统摄河东兵马,且战功累累众人钦敬,想必满腹韬略,极具将才。凭老王爷征战沙场多年的能耐和誉安王府家麾下如云的猛将,怎会把性命都搭进去?
听说战事结束之后,宋廷玉拔除了不少军中有异心的将领,以正权柄,背后未必没有旁的缘故。
若老将军的死当真与皇家有关,那宋廷玉定对皇家恨之入骨。
以他手刃敌将的恨意,每年又要亲赴旧战场祭告亡父,岂会放任谋害生父的幕后黑手逍遥得意?
她与宋廷玉既是圣上赐婚,想必会迁怒几分。苏子衿心中忐忑不安,盼是盼得自己多疑了。
见康嬷嬷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叮嘱她切勿声张,更别刻意打听。往后只消暗自留意着,牢记寄人篱下的处境,行事更谨慎些就好。
是夜,苏子衿已然睡下了,连日琐事劳神,早出晚归,实在累得很。
迷迷糊糊的,有极轻的脚步声入耳,片刻后,榻边响起衣衫蹭出的动静。
她费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