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祥东的春天也是有点走神儿。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春天特别爱犯困的毛病愈演愈烈,在赵老师的课上居然睡着了,被叫起来好一顿修理。赵老师哪里都好,就是说话刻薄,但却不是恶毒,而是一种挖苦和嘲笑,催人奋进。记得我们上学期刚转学过来,就听他对做黄冈卷子恐惧不已的学生说,你们这些瓜娃子,从小吃红薯长大的,就是比不上人家HB那些整天吃鱼虾的娃聪明。
那天,赵老师也似乎心情不好,对黎祥东话说得也比较重,说你黎祥东一天到晚地哈吃闷睡,就是一个瓜娃子,就让他站着听课。黎祥东也犯起了倔脾气,站了一会儿就说肚子疼要上厕所,赵老师就说黎祥东是丑人多作怪懒人屎尿多。我们都保持着矜持的笑,以便不太刺激黎祥东。
严莉最不喜欢黎祥东这种懒散,总说他就像一直老猫。那天下课后,严莉发了脾气,说黎祥东丢人现眼。黎祥东就又犯了倔脾气,说管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啊。严莉看着黎祥东,憋了半天,恨恨地对黎祥东说你给我滚,就哭了。
黎祥东从那以后就好像好了很多,他坐在我后边,有时看见我走神儿,还从后边捅捅我。严莉好久都没有理睬黎祥东,直到严莉的生日那天。
在那些不慌不忙中透着些许紧张的日子里,大家都期待一个理由能闹一下。严莉生日的前一天,我们六君子就开始计划怎么庆祝,黎祥东本来是主角,却表现得不是很积极,说严莉也不理她跟仇人似的。我们就都说明天晚上去郝姐那摆一桌吧,让黎祥东明天中午去城里买个蛋糕。
当天晚上,我总觉得黎祥东神神秘秘的,还翻出了白衬衫,搁在枕头边。一大早,我还睡得懵懵懂懂的,就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吉他声隐隐约约地从院子里传来。我扭头一看,身边的黎祥东和他的吉他都不见了。
我跳下床,推来虚掩的门,只见春天的薄雾中,一个白衬衫的少年,站在一扇窗前,正拨弄着琴弦,诗经里“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大概就是这般意境吧。
我正看着黎祥东出神,那扇窗却被人猛地推开了,头发乱糟糟的严莉出现在了窗口,大声说你神经病啊大早上的找死啊!
黎祥东不为所动,故弄风情的前奏戛然而止,他娓娓唱道: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的感觉像三月,
浪漫的季节,
醉人的诗篇,
唔,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的感觉像春天,
喜悦的经典,
美丽的句点。
唔喔,
你的眉目之间,
锁着我的爱怜,
你的唇齿之间,
留着我的誓言。
你的一切移动,
左右我的视线,
你是我的诗篇,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
等黎祥东唱完,严莉一言不发地关上了窗户。我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着好几个衣衫不整的人,在黎祥东唱罢的那一刻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鼓起掌,隔壁的几个宿舍还传来起哄的声音。
黎祥东非常平静地回到宿舍,非常平静地吃完早饭,又非常平静地和我一起走向教学楼。我不好打破他精心营造的氛围,也就一直沉默着。快到教室了,他忽然悄悄问我说,哥们儿今天是不是让你刮目相看了,我连忙坚定地点点头。
那一天严莉就也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那么唧唧喳喳,哪儿热闹就往哪儿跑,而是像个淑女一样温婉又娉婷。
晚上,我们在郝姐那定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