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的日子走得最快,转眼这个寒假就临近了尾声。那年的春节比较晚,还没到正月十五就开学了。
我们六君子又聚齐了,气色都还不错,薛贵明显又胖了。邱老道容光焕发,他大伯春节前当了正县长。
我们几个人安顿好东西,就去赵老师家拜年。赵老师也刚从乡下回来不久,屋子里乱糟糟的,问起我们的年过得如何,我们都说好。赵老师说过两天就要分文理了,你们都考虑好了没有,我们都说考虑好了。那时候,成绩好的学生当中,多数都会选择理科。
开学第一天的上午,大家填报了文理班的志愿,下午文理分班的结果就公布了,出人意料的是,费汪去了文科班,一起去的还有邱老道。其实,就自己本身的愿望来讲,我也倾向于学文,可是,我父亲子承父业的教育让我从上初中就没了这份念想。望着大名单上文理班一个个名字,忽然就觉得是背叛了自己。班里成绩不错的同学基本都进了理科一班,就是理科的重点班。
费汪和邱老道在文科一班,也就是文科的重点班。
中午,碰到了严莉,问起费汪到文科班的事情,严莉说费汪是个有主见而且追随自己心愿的人,别人很难影响她。严莉又说其实诗人你也应该上文科,可惜了。
晚上,我们在宿舍讨论分班的事情,大家为失去费汪这样一位班花儿而惋惜。邱老道则躲在昏黄的灯光下,踌躇满志地说看来只有他不惜放弃自己的前途去做护花使者了。其实,邱老道的成绩在理科班里不算突出,在文科班就冒尖了。我估计这肯定是他父亲老邱的想法,透着生意人的算计和精明。
范兵的同学陆单转学过来了,直接进了理科重点班,据范兵说陆单的家里是有些关系的。陆单也成了我的新同桌,和我同桌半年的张海霞去了文科班。
张海霞送我了一支钢笔作为纪念,说坐不了同桌也还是同学,将来也说不定还能进一所大学呢,她朴实的依依惜别让我猝不及防也格外感伤。我就把张海霞一直挺喜欢的一本《北岛诗选》送给了她,那上边有我当时最喜欢的一首诗: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
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
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
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分完班后,功课就越发沉重起来,压得大家都喘不过气来。分班带来的离情别绪渐渐淡掉,生活还是要在简单中重复着继续。
一个冬天都不曾开过的木门窗打开了,从窗口望去核桃树下的花坛里泛出了青色,风翻起书桌上的书本哗啦啦作响,那却已经不是寒冷的战栗,而是温暖的欢呼。陕南的春天来了。
老于也放了寒假,比我们晚回来了几天。薛贵说,老于狡猾得很,估计怕我们春节大鱼大肉的刚开始没有消费能力,所以先等几天抻抻我们再开伙。我们都说老于高估我们了,刚开学我们就开始想念米粉肉了。老于的第一顿米粉肉格外地香,他还从家里带了些自己做的腊肉,给我们每人切了几片让我们尝尝。
春日正午阳光正好,暖洋洋的像泡在浴池的大池子里。我们几个端着饭盆蹲在老于门口的草坡地上正吃得满嘴流油,大食堂那边一阵人生嘈杂,一个油光发亮的脑袋带着几个人,像一群蜜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