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是死敌关系。自己在学校里谈恋爱的事情，他未必就被蒙在鼓里，多少也能猜测到些什么，除非他对自己不闻不问，只管生意场上的事情。可是家长跟教师们暗中勾结，历来是司空见惯的了。学生们被教师出卖，也实属常事。曾韶华有没有私底下跟他讲过自己坏话呢？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就是到了晚上也不一定知道的。而且夫妻一条心，母亲有没有跟父亲联合起来？这也很难知道。说到底，丈夫终究比儿子重要，因为丈夫只有一个，儿子却有两个的，物以稀为贵——不过，拿破仑和妻子在卧室里筑起隔墙的事例，倒是真实而有趣的。但也说不定，母亲真和自己患难与共，共同对抗敌人。
苏童一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进去拜见父亲，见房内设施，和从前并无二致，可是紧张得手都冒汗了。照理不会有什么好话的，这是挨骂前的征兆。苏孝贤正在伏案抄写东西，见儿子进来了，便忙把秘籍收起来。关于儿子近来闭门苦读的壮举，他早就有所耳闻。妻子经常在他回家之后，美言几十句，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应该要比妻子眼界高阔得多，在引导儿子步入人生正轨方面，往往都是父亲贡献比较大的。因为只有一小部分女人，才具有真知灼见。他见儿子进来了，便说：“咱们有多久没有这样聊过了？记不清了。好像也有几年了吧？我在店铺里，整日忙于生意场上的事情，一直疏忽了你。可惜你母亲不会教你做人，不过我想：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了，学习上要依靠自己的自律意识，别人是帮不了你的。有些事情，你有你的想法，固然很好——这是好事。可是你们年龄毕竟还太小，人生的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多少回，不明白现实的残酷，它远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忽然发现自己说过头了，忙把头调回来道，“可惜你不懂。你在学校里谈恋爱的事情，我早就有所耳闻了。听说，那个女孩子无论从相貌上还是学习上来说，都是挺不错的。爸爸并不是很反对你们中学生来往，可是你处理不当，影响到学习就不好了。所幸，你跟那个女孩子也分手了，初尝爱情的味道。尔后，应当以学业为重，作好准备，迎接中考——”苏童一一句话也没说，低头听着。他忽然有些同情母亲，嫁个如此唾沫横飞的丈夫，口水都能用来洗澡了，还用得着浪费国家的水资源么？把这个厉害的嘴巴搬到北方去，国家的南水北调工程都不用建了。他不想隐瞒父亲自己真实的想法，准备以诚相待道：“在五中读书的这些年里，我很快乐，明白了‘知识无止境’的道理。但我很久以前就意识到了：现在大多数学生，其实并不了解中国的古典文化，他们整天死记硬背四书五经的篇目，却没有多少人真正看过四书五经。而我，至少明白‘狂者进取’的道理。”苏孝贤怫然大怒道：“我又没跟你探讨这个问题！我问的是考试成绩。”苏童一有些汗颜地说：“哼！现在的学生考试，他们考的哪是成绩？而是老师对他们的态度。”苏孝贤拍案而怒道：“你真是太无礼了！怪不得你老师会说你：‘盲目自大，妄自尊大’，谈恋爱也活该你成绩掉下来。”苏童一突然有些害怕父亲的举动，最近爷爷病危了，他的免死金牌也快死了，所以他不敢再飞扬跋扈。记得《增广贤文》上说：“道吾好者是吾贼，道吾坏者是吾师。”归根结底，老子对自己鄙薄的一番话，理应感激还来不及呢！苏孝贤就怕儿子荒废了学业，忘记老祖宗的传家宝训，于是又责教他些“父父子子”的话，期望他能幡然悔悟。
出了书房，他母亲性急地跑上来，追问道：“怎么，又和你父亲吵架了？”
苏童一似怨似恨地说：“爸爸他总是固执己见，不知道在发些什么神经！本来谈话还好好的，忽然间就龙颜大怒，鬼才受得了他！别人的一切意见，他都要推翻、阻止，也不听听人家的想法，自以为是！”他本来打算把这段话，留到爷爷的病榻前说的，也好借爷爷的嘴巴，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