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伐温荥的文章。“裴怀洲道,“阿念,秦屈为何突然沾手此事?”
阿念已穿了一半的衣裳。她回过头来,五官有些模糊。“什么文章?和秦屈有何关系?”
裴怀洲细细地看过阿念的脸,摇头道:“无事,我随便问问。”该量的都量了,该玩的也玩了。阿念离了花榭,手里还多了一包精致茶点。22她走在路上,将茶点拆开,一口口吃进肚子里。而后扔了油纸,拍拍手,闪进偏僻巷道。
时近傍晚。她再次潜入行馆,将先前偷窃的信纸塞回原位。案上的东西少了一些,也无新增,摆在最上面的纸是之前看过的。一一尚未寻到萧澈踪迹……先前密信可靠否?不过,如今这纸面上的字,又多了几句。
“将军之前密报陛下,称吴县觅得萧澈行踪……有无可能受人欺骗?近日城中男童出没,然种种迹象指向秦……当真有这么顺心意的好事?”阿念匆匆读完这些墨字,思忖片刻,奔向前堂。依旧藏在先前的位置,等温荥回来。
然而温荥始终没有回来。
靖安卫倒是进来几个,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说什么温荥下了云山,半道就遇上顾楚,两个人去酒坊拼酒量,也不知要斗到什么时辰。又说起秦屈的文章,市桥上的可疑之人。
末了,有人问道:“段七,指挥使不是要你送信给破冈渎么?这会儿没什么事,你赶紧准备准备。”
唤作段七的男子摇摇头:“指挥使还没有把信给我。明儿估计是送不了了,这一顿酒,他得过两天才想起我来。若是送往建康,走官道就好,给破冈泳…我得亲自上路。约莫要小半个月才能回来,你们可别想我。”“谁想你?你干脆死在外边儿。”
众人哈哈大笑。
阿念专注地望着下方的景象。今日运气不错,段七站得不近不远,恰好能让她看清他的长相。
五官,身形,全都记住。
半夜时分,她离了行馆,攀上风雨寺的钟楼。蜷缩在钟下,浅浅睡了一觉。夜晚换作白昼,寺庙热闹起来,阿念动也不动,只拿一双眼盯着行馆。一整天,段七果然没有外出。温荥也没有外出,大概是喝伤了身体,懒得折腾。
入夜,阿念在庙里偷了些供品填饱肚子,回云山去。她无法时时刻刻盯着靖安卫,只能用一天时间确定段七所言不虚。次日再下山,和旅舍里的辛树见了一面,说了些嘱咐的话。盯半日行馆,离开。第三日,正是二月初四。
春社日。
承晋有风俗,春社时,上至官府,下至平民,皆可歇业。杀猪宰羊,祭祀欢饮。年轻男女肆意出游,老妪稚童也不肯待在家中。如此热闹景象,远超晦日。
阿念打开箱子,早早挑了身漂亮又轻柔的裙裳。深红的裙面,绣金的襟边,又在外边罩上浅青的披风。
她催秦屈给自己梳个时新的发髻,画个精致的春妆,说要下山玩。秦屈不希望阿念下山。1
“上次除夕,你也说要去逛逛,结果出了那么凶险的事。如今……“话说一半,对上阿念期待的眼神,勉强道,“真想去,你换男装。”阿念偏不换。
“你把我画得漂漂亮亮的,谁能认出我来?”秦屈没有办法,只好依从。
在阿念各种奇怪的要求之下,他已学会了梳发编发,画脸改妆。悟性高的人就这点儿好处,不用阿念费心思。<1
她顶着一张明亮的脸,急匆匆地要走。出门又回来,拿了个幂篱,扣在脑袋上。
这幂篱,还是前几日顺手买的。
如此,秦屈总算放心,目送阿念离开。
阿念拎着裙角小跑着下山。山风自耳畔呼啸,她的身子越来越轻盈,步子越来越大。<3
下云山,进金青街,过郡府,瞄一眼行馆。今日街上人多,哪怕是氛围森严的郡府地界,也多了些来来往往的贵人。阿念穿得富贵,没人觉着奇怪。阿念不乘车,也没人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