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肆虐,而是最原始也最赤裸的生存挣扎一与饥饿博弈,同寒冷对抗。
饿到眼冒金星时,枯树皮也能嚼出点虚幻的甜意;冻到牙齿打颤时,只能抱着弟弟缩在断墙下,眼睁睁看风沙漫过天际,吞掉最后一缕天光。贫困是个密不透风的茧,将人困死在其中。在那个活下去都要拼尽全力的地方和年岁,“想吃一块糖"成了藏在骨缝里的奢望。
所谓贫穷,不只是缺衣少食那么简单,是连最卑微的念想,都会被现实狠狠踩碎的无奈,连尊严都无处安放。
一个冷得刺骨的黄昏,夕阳像块将熄的炭,在灰蒙的天际勉强燃着,洒下的暖意薄得像层纸。
他裹紧单薄的衣襟,往那处破败的居所挪去,却在枯黄的草丛里,瞥见一团瑟瑟发抖的小东西。
是只幼狐,毛色脏得打结,唯独一双眼睛圆睁着,透着对生存的倔强,爪子死死扒住他破烂的裤脚,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北荒极北之地的苦寒,连成年野兽都难捱过寒冬,风沙卷过,便将那些骸骨埋得无影无踪。
这只幼狐,不知在风雪里跌撞了多久,才拼着最后一口气,闯到了人类村落的边缘。
他将它揣进怀里,用单薄衣襟裹住,赶回那处只剩断墙的“家”。可家里早已断粮。
他连自己和弟弟的肚子都填不饱,又拿什么喂这张嘴?他蹲在地上翻找半天,才摸出半捧晒干的落叶与草根,小心递到它嘴边。幼狐却只是虚弱地嗅了嗅,便偏过头,连眼皮都懒得抬。不吃?
他心底窜起一丝怨怼:这般娇气,在这世上如何活得下去?夜里,他眼睁睁看着怀中的小家伙渐渐失了温度,那双圆睁的眼,果然没能再睁开。
那时他固执地想:我自己都舍不得多啃一口的东西,你凭什么不吃?嫌我给的……太过低劣?
他垂头望着那些干枯发脆的碎屑。
许久后心想,或许真是如此。
连他咽下去都要梗着喉咙,它又如何咽得下?这念头幼稚得可笑,却又带着绝境里的残忍,是一个孩子面对死亡时,最直白也最无力的诘问。
那生命漂亮得扎眼,皮毛虽乱,却泛着求生的光。可这份漂亮又如此脆弱。
它凭本能在风雪里爬了那么远,孤注一掷地扑向人类的气息。可惜所托非人。
它撞见的,不是高墙深院、粮米满仓的富庶人家,而是和它一样,在寒冬里挣扎、一无所有的他。
攥着狐狸僵硬的爪子,他再次懂得:贫穷不止是自己挨饿受冻,更是带着身边一切,一同坠入深渊。
后来,偶然撞见几位路过北荒的修士,正站在路边闲谈。他们话里提及海外仙山的缥缈、世外洞府的玄妙。那些人宽袍大袖,面容红润,言谈间带着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从容。他们说,修仙者可餐风饮露、辟谷不食,再不必受饥寒之苦;更能引天地灵力疗愈伤病、延年益寿,甚者可挣脱生死桎梏,长生不死。修仙二字,如深冬埋入冻土的种子,在心底悄然生根发芽。若能拥有那样的力量……
希望的微光虽渺茫,却第一次刺穿了北荒厚重的阴云。后来,一场灭顶的雪灾带走了爹娘的性命,也带走了村里半数人的生机。幸存者们再也无法在此立足,开始在茫茫冰原上寻找出路,四处流浪。为了逃荒,也为了追寻那线虚无缥缈的仙缘,他带着弟弟离开这片承载太多苦难的土地,一路向南。
路途的艰辛,更胜固守极北之时。
在一个相对繁华的镇集角落,一阵甜香绊住了他的脚步。那是他从未闻过的诱惑气息,丝丝缕缕缠绕鼻尖,勾动着灵魂深处最原始的渴望。
循香望去,石板上支着个糖画摊。
摊主是位老人,慢条斯理地握着铜勺,熬化的糖浆金黄透亮如金线流淌,在石板上辗转腾挪。
起承转合间,一只尖耳玲珑、长尾迤逦的糖狐跃然成形,眉眼狡黠,美丽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