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焚狱身影没入门外的光影,巫家主脸上笑意渐褪。不知何故,对方离去时话语中那抹深意,竞让她心底无端掠过一丝寒意。烛火“噗”地一声熄灭的刹那,虞欢解衣扣的指尖蓦然顿住。风从窗隙渗入,挟着雨丝的潮意,拂过她裸露的肩,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凉薄的空气里,衣料摩挲的余响尚未散尽。她肩头莹白的肌肤在昏暗光线下,如云隙间偶然泄出的一缕月光,细腻得能看清皮下淡青的血管,随呼吸微微起伏。她身形微滞,缓缓抬眼,望向榻边那道静卧的身影。谢无泪不知何时已转过身去,只留给她一道宽阔而安静的背影。墨色衣袍在昏昧中融为一片沉暗,唯有腰侧玉带的银扣,泛着一点泠泠冷光。
“谢大人。“虞欢挑眉,刻意让声音带上几分漫不经心,打破这过分的沉寂。指尖却悄悄收回,不再往下解,“这灯倒识趣,突然灭了,吓我一跳。她抬手,指腹凝起一点细碎灵力,欲重燃灯火一一至少看清他此刻神情。可灵力未聚,便被他低沉的嗓音截住:“别点。”那声音比平日更沉,像寒潭浸过的玉石,冷冽中透出沙哑。荡在空气里,竞让周遭凉意又重了几分。
虞欢望着他纹丝不动的背影,想起解衣前他说的那句“随意即可”,嘴角掠过一丝讥诮。
这些日子借住在此,她随意取用他的物件,哪样不算逾矩?他却始终无动于衷一一一半是当真不吝钱财,一半是惯于为达目的隐忍。她几乎以为这人如深渊,不见底线。
如今看来,并非不在意,只是未触到那根线。她不过解了外衣,露出肩头,他便如受不住一般,又是灭灯,又是转身。这避之不及的姿态,才是他真实的反应。
是嫌她脱衣不雅,污了他清净的眼?还是嫌她不够端庄,碍了他那副太上忘情的架子?
嘴上允她自在,身体却诚实地别开视线,倒显得他多清高自持。这念头如星火溅入滚油,瞬间点燃一抹混杂着羞恼与荒谬的怒意。她在此本为修炼,肉身于她不过是灵流载体,穿衣脱衣只图修行顺遂,只是无心之举。
他却这般回避,这般反应过激,在她眼中无异于无声的贬斥,仿佛她是什么污秽之物,玷污了他这一室清明。
可更深之处,另有情绪悄然滋长--见他明明不适却强作镇定,反让她生出几分报复般的快意。
“呵……“虞欢在心底冷笑。他既觉得碍眼,她偏要反其道而行。她向前挪了半寸,衣袍顺势滑落更多,肩头肌肤在幽蓝光下润泽如玉,晃得人眼晕。
指尖带着刻意的试探,伸手去扳他的胳膊,想将这故作疏离的身子转过来。“怎么背过身去了?”
她放软声音,尾音却勾着挑衅,“方才不是你说′随意'的么?现在我随意了,你倒不自在了?”
指尖刚触到衣料下的肌肉,硬如冷玉,力道还未递出,便被一股无形灵力挡回。
他脊背绷得更紧,一对漂亮的蝴蝶骨凸出,如敛翅寒蝶,连垂落的发丝都没晃一下,只用沉默将抗拒写得明明白白。虞欢心头那点报复般的快意,骤然翻涌得比先前更烈。原来他是真忍不了一-这无声的抗拒,比直白的斥责有趣得多。她低笑一声,索性起身下榻,赤足踩上绣着星河纹样的地毯。绒绒触感自脚底传来,却压不住心底躁动。
余光里,衣袍又滑落些许,半边肩头彻底袒露。荧惑微光在肌肤上流转,似月光猝然泻入暗室,隐隐泛着昙香。一旁绯红肩带勾连短小亵衣的轮廓,在暗影中若隐若现。
那香气与她的灵力交织,氤氲出一片蛊惑颜色,恍如凉夜中走出的艳鬼,专为勾人心魂而来。
她赤着纤巧双足,一步步走近,笑眸盈盈注视着他,芙蓉面勾魂夺魄。他眼前似蒙了层薄雾,周遭景致皆笼进朦胧烟雨,唯她步步靠近的身影,愈发清晰。
直至她在他面前俯身站定,咫尺之距,再想躲,也避不开那双望过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