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帝用来议事的偏殿里,偶有几声交谈从厚重殿门内传出。
守门的宫人低眉顺眼垂着头,轻轻张嘴打了个无声的哈欠,又转眸看向侯在一旁的同伴,“哎,仔细些,小心公公训斥你躲懒!”
殿外静谧无声,小宫人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另一位宫人忍不住侧头去看紧闭的殿门,“公公这会在里面伺候陛下呢,我估摸着一时半会出不来,你方才可听说了?陛下将那位都督留下来是为何?”
先前那位不由感叹:“陛下心肠软,本就对那位早逝的母亲有愧,到底是那场秋狩......”
提及此事,宫人顿了顿,又悄挪步子与同伴凑近了些,“陛下操心这些,应当是在弥补,你我往日躲懒,有时换值迟了片刻也不见陛下斥责,可见陛下有多仁慈,对咱们都尚且如此,更别说对那位都督了。”
“你怎的还愈发扯远了?”
“快别说了......”
同伴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就听拐角传来一阵脚步声。
商恒之近日忙得厉害,开春后景佑帝欲叫钦天监挑个好日子,之后在朝会大典上礼佛,这其中所需修撰的经书便多了些许,直至今日方才修撰完毕。
行至偏殿门口,商恒之轻舒一口气,腾出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
翰林院设在应庆宫往北,虽说离金銮殿相隔较近,可他眼下抱着厚厚一摞经书,一路走来到底有些气喘。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宫人,手上亦同样抱着经书。
商恒之见到守门的宫人后,便压低声音熟络地打了声招呼。
“秋水小内侍,陛下可在殿中?”
那被唤作秋水的宫人正是方才话多那一位。
他抻长脖子看了眼商恒之手里的经书,便抬手遮在嘴边答道:“是商大人,商大人来得不巧,陛下与薛都督在里面议事呢!”
商恒之一直在翰林院忙前忙后,听得这话便有些讶然,“都督病好了?”
话毕,他又为难道:“这经书需得陛下亲看,您看......”
商恒之为人和气,平日上下值遇见些小宫人也时常笑眯眯打声招呼,秋水抿着唇,见他与身后那两位抱着经书的确辛苦,便妥协道:“那便叫商大人静候片刻,奴婢大着胆子问问。”
商恒之忙笑着应下。
秋水转身,快步凑近殿门,屈指轻敲几声。
殿门很快被拉开条一指宽的缝隙,跟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德明紧拧着眉训斥:“何事?瞎敲什么?规矩都给忘了?”
秋水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商恒之,小声答道:“翰林院的商学士送了经书来,说是要陛下亲看。”
德明顺着他的手指往商恒之那处看,见他噙着笑看向自己,他忙回以微笑,又对秋水道:“仅此一回,我去回禀陛下,再有下回,你就不许在陛下身边伺候了!”
秋水连连点头。
将殿门掩紧后,德明弓着身子快步凑到景佑帝身前,轻声道:“陛下,翰林院的商大人送经书来了。”
景佑帝这会正与薛瞻聊得高兴,他瞥一眼坐在下首饮茶的男人,笑道:“薛卿太狡猾,方才还说下朝后就将心仪之人的闺名告诉朕,这都喝了几盏茶了,还不说?”
“莫不是要朕治你个欺君之罪?”
说罢,他又朝德明挥挥手,“罢了,今日怕是问不出了,叫商恒之进来。”
薛瞻被景佑帝调侃了许久,面上也还是那副淡然神色,德明在心中暗道薛瞻当真得陛下青睐,难怪如此年轻便能掌管骁骑营。
听得景佑帝唤商恒之进殿,德明忙应下,又转身退了出去请商恒之进来。
商恒之垂头进殿时,只掀眸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薛瞻,身上那股泰然自若的气势叫人觉得此处并非帝王偏殿,而是他薛家的花园。
好在商恒之送了经书便打算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