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手中冰凉质坚的金节,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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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张玄不请而来,自言有要事相告。
昨夜渡口动静惊天,风声未及天明就传到了张玄耳中,封锁盐场,控制漕司,幽禁孙知远和其下长史,陈邈仪则自那日逡巡盐场就已被操纵,凡是有关私盐案的一切都被薛辞年压在掌下,却唯独没有动仓司。
张玄知道这是薛辞年在给他机会,前几日作出的要求一概没再提,奉上两只五色奇诡的鬼面,道:“玉纱江的江心于十五夜半会停一艘楼船,内情人称鬼船,作用与鬼市无异,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东西。”
因这船中行的都是暗盘交易,众人多不欲显露其貌,而这鬼面既成遮掩之具,亦作通行凭证,张玄在扬州颇有些门路,花高价从一对兄妹手中买了下来,特意趁薛辞年一筹莫展之际,送入他手中讨巧。
薛辞年自然受用,笑道:“你那日说过的话,我会考虑。”
有他这话,张玄半颗心落定,当即情真意切地表明一番忠心。
后日便是十五,有了确凿的消息和登船凭引,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几人却在选定何人与薛辞年一起时犯起了难。
张玄不明所以,“你那总跟在身边,心思灵巧的侍女呢?她不就是最好的人选?有何好纠结的?”
薛辞年默不应话,捡起桌案上稍大那只鬼面,道:“我一人前去。”
云师皱着脸:“公子不可,张大人才将说了,这两只鬼面一男一女,合成一张凭引,单个入不得船!”
他支支吾吾地开口,终是说出了内心想法:“不若……不若就让阿檀姑娘与你一同前去吧。”
“我不同意。”薛辞年断然拒绝。
他思索片刻,对云师道:“你去,在府中择个身量不高、形体瘦削的小厮,届时令他乔装改扮一番,随我混进去。”
张玄又跳了起来,“入船可是要验明正身的!解衣查验也亦不能少!能佐证身份的腰牌我都为你们借来了,切不可因为这些细枝末节坏了大事啊!”
云师连连附和:“公子如果觉得阿檀姑娘不成,在府中挑个别的丫头也是一样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薛辞年头大如斗,竖掌打断他们,“你们都先回去,容我想想。”
此事两日悬而未决,薛辞年临行前,张玄才得知他已弃了以鬼面入船这一捷径,命云师携手下锐士贴船潜于水底,欲孤身一探究竟。
急得他一个劲指责:“真真是年少自负,不知世间险恶!这鬼船背后的人大有来头,那地方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即便你能想法子进去,此次册中鬼面与船中数量对不齐,照样行不通!”
到最后嘟囔一句:“你在里头出了事倒没什么,可别把我也搭进去……”
薛辞年睇他一眼,张玄讪讪闭了嘴。
僵局如阴霾蔽日,生冷的气息似要将人活活压下,一派憋闷中,忽教少女清亮的嗓音一把拨开,“阿兄,还不走么?”
昏黄的灯辉下,少女粗犷狰狞的鬼面覆脸,藕色短襦系朱红丝绦,水绿百褶纱裙上银线碎樱缀满,随着她轻快的步子浮动,像是扬州碧波里泛游的粼粼水光。
耳垂明月珰,素手挽披帛,发间更是珠玉流转,妙不可言。
一干人等的视线齐聚在她身上,竟皆忘了说话。
张玄当先反应过来,推一把薛辞年,直将他推的要撞在季窈身上,“愣着做什么!你们兄妹俩还不快去!”
玉纱江江心这座楼船,船体以巨木为骨架,高耸如移动的宫殿,高十余丈,甲板设亭台楼阁,飞檐斗拱仿陆地宫室;船身髹漆以朱砂、金箔,桅杆包铜鎏金,舷窗嵌琉璃,透光如星,锚链则以精铁锻造,缀以玉饰……
船上灯火通明如昼,丝竹音悠扬却寥寥,季窈和薛辞年验过身,行步到开阔辉丽的船舱中。
当间正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