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常羲离开屏风,重明转过头,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之前在出神的样子,浅褐色的瞳仁干净柔和,白皙的面容映着外面的日光,乌发如墨的年轻城主看起来就像一幅美好的画卷,她忍不住为自己刚才的怀疑感到羞愧。
“……没问题。”
常羲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是换一件衣服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她迈开步子,经过重明身边,正要走出房间时,重明忽然伸出手,轻声说道:“等等。”
温润如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常羲差点转头,也幸好自己没有这么做,因为对方毫无预兆地微微俯身,手臂从背后环过她的腰肢,帮她调整了一下小袖的腰带。
“这个腰带要这样系。”
重明耐心地解释着,手指捏住系带的一端轻轻一拉,抽丝剥茧一般,轻轻地解开了第一个错误的结。
背后贴着温热的体温,常羲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路骤然掐断,只剩下无限绵延的寂静。
在那铺天盖地的寂静之中,常羲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掐住了所有涌到喉中的声音,血液滚烫起来,记忆从阴暗的角落复苏,抽枝生长,细密缠绕,将她的身体四肢固定在原地。
常羲僵硬地靠着重明的胸膛,他身上的衣服染着熏香的味道,她嗅到了那个夏夜萎靡的花香,最浅淡的香气成了致命的毒药,动弹不得的身体陷入甜蜜的回忆,理性好像裂成了两半,一半想逃,另一半却只能沉溺其中。
常羲狼狈地别过脸,连柔软的衣物蹭过脸颊,都不受控制地引起了身体的一阵轻微战栗。
野蛮生长的爱意不讲任何道理,顽固强烈得近乎让人憎恨。
她想起了自己无聊的嫉妒心,嫉妒那个单纯善良的少女,却只是因为她是重明未来的妻子,相伴一生的爱人,哪怕烟罗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不该来的。
她不应该收下对方的好意的。
既然已经决定要疏远,就应该贯彻到底,而不是任由心里莫名其妙的悸动毁了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
常羲讨厌那样的自己,所以她决定不要了。
感情也罢,痛苦也罢,共同相处的时间,天差地别的关系,她通通都不要了。
不要再来找她了。
明明是这么想的,明明只要她离开重明的身边,就能让他和烟罗的一世情劫完美地渡过,就能斩断一切了,但在看到烟罗被逼迫的那一瞬间,莫名其妙的,毫无道理的愤怒,简直像火一样在胸口熊熊燃烧起来。
她几乎都要分辨不清这仿佛是愤怒的情绪是冲着谁去的。
但她现在明白了。
那情绪的一部分,其实是对她自己,那个决心斩断一切,却因为嫉妒的对象而乱了心绪的自己。
因为无法摆脱动摇,所以火大;因为不想在乎,所以才会愤怒。
常羲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不理智,之前过于偏激对重明避而不见的反应简直有些幼稚,她需要正视自己的心,正视那个会恋慕也会嫉妒的常羲。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不必强求,也不必逃避,但求,无愧于心。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落在常羲耳畔的呼吸由最开始的沉稳逐渐变得颤抖起来,那一定是她自己神思恍惚出现的错觉,但白皙的手指系完最后一个结后并未离去,反而微微往上抱住了她的腰。
“……小桐。”
重明从背后拥住她。
那道声音熟悉而陌生,带着温和的余韵,却比平时低了很多。
他什么都没做错,不爱一个人,怎么能算错呢。
“你还是不肯说。”
他似乎知道自己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