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修远抬手一甩,义愤填膺地说:“没这个道理,就今晚,今晚下了差你等我,我在暖香阁摆私宴,你将方酋和沈镇抚一块叫来。”
钟离迷糊间闷头应承了声,再晃神过来时,韩修远人已没影了。
冬寒只残留点余韵,温榆河的河面还泛着层薄霜。方酋换了身锦衣常服走在街上,喜笑颜开。
沈震瞥了眼前头的方酋,说:“韩修远攒的局,他这么高兴?你们内部新老派都和解了?”
南镇抚司这些日子也忙得不可开交,沈震也好些日子没上穿暖阁去看望芸娘了,今日借着韩修远的邀,又见钟离和狼崽都在,便没推辞。
“算是吧,”钟离下午打了半晌盹,此刻强撑起点精神,她打着哈欠,说:“韩修远身在高位,有心冰释前嫌,我们也就顺阶而下,对大家都好,都是办差的兄弟,低头不见抬头见,出任务大家还能彼此照应。”
河道沿街被高挑的灯笼烘得暖熏,粉黛峨眉的娘子倚着香阁围栏招着红袖,方酋一跃而起抢了条丝帕,那美娇娘嗔怒要骂,却见是个清俊公子,立马转怒为喜,刚要娇唤一声,却见方酋转脸就将丝帕递给了钟离。
钟离接着丝帕一愣,说:“做什么?”
沈震也跟着看向方酋。
方酋腼腆一笑,说:“今个儿二哥想开了,我瞧着高兴,我见那海六姑娘素手攥帕挺好看,想着二哥拿了更好看。”
钟离刚要开口,沈震却眉头一挑,看向钟离,说:“哪个海六姑娘?”
韩修远本来走在前头,闻言缓了步子,与他们几个并肩而行,接话道:“还有哪个海六姑娘,不就是与咱们名满京都的风流小侯爷秦桓,定亲的海芷荷海姑娘吗。”
沈震狐疑地看了钟离指间丝帕一眼,踌躇半晌,才说:“阿离,你看上那海家姑娘了?”
方酋和韩修远相视而笑,并着肩朝前走去。
沈震感情上是个实心人,没那些弯弯肠子,即便知道秦桓对钟离颇有暧昧,也只当结党手段,不会真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
他当下见钟离垂着眸沉默不语,心里愈发肯定,可海家姑娘哪是他们这些人能高攀得上的,他有心劝慰钟离,又无从开口,一路上长吁短叹,慈父般的眼神就没停过,压得钟离头也不想抬。
春暖阁的凤姐儿是个看碟下菜的惯手,见韩修远几人掀帘进来,匆忙撇开了旁人,凑身来迎。
她满面春风地与韩修远和沈震寒暄,一双凤眼却将走在后头的钟离里里外外瞧了个遍。
韩修远隔着珠帘望向楼阁中央,见那蛾眉螓首的女子正半抱琵琶,叹息道:“虽是秀色可餐,可离魁首赵七弦还是相差甚远。”
“哟,韩公子,您这真是寒碜我了,”凤姐儿手中绣帕微撂,有意无意地擦过钟离侧颊,那胭脂味便扑了钟离满鼻。
凤姐儿拨开珠帘,一边引人进了隔间,一边凑脸在韩修远耳畔轻语道:“你身后都有这样的倾世佳人了,我们这里的凡胎俗骨哪儿还能入得了你的眼啊!”
韩修远目光微挪,俯身轻声道:“他是男儿郎。”
“哎哟,我的韩公子,” 凤姐儿陡然提高了音调,素手撑腰,瞥了眼钟离指间的丝帕,那鸳鸯绣纹的手艺她可是一眼能辨,“您在我这儿就不好装了吧,隔壁良人阙你也没少去,里面的头牌桑三你见过吧?把好些公子哥迷得五迷三道,那细皮嫩肉的,比好个女娇娃都要水,可真要一比,跟您身后这位可差远了。也不知您是从哪家花重金给买来的。”
韩修远也是京都里有名的风流郎,以前和秦桓也常玩凑一处,只不过最近秦桓经常不见人影,他又要出外勤,两人在外寻欢的机会便少了许多,在北镇抚司衙门里倒是还碰了几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