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桓今日格外安静，自打进了马车便收了风流佻达的态度，言行有度，连位置都是一人坐一头。钟离也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
“怎么了？”秦桓笑着侧眸望过去，说：“几日不见便不认识了？”
今日天晴，帘子都用细穗捆着垂在一侧，钟离倚着车壁继续看窗外，秦桓的折扇就敲了过去，她抬指扣住，说：“还以为你能忍多久，当不了三分钟君子。”
秦桓是真笑了，眉眼如月，他刚要开口，马车便停了，马车外传来余生的声音：“世子，到了。”
秦桓看了眼钟离，说：“这么喜欢就送你了？”
钟离借着窗外斜阳打量着指间的山水折扇，说：“这把折扇？”
秦桓刚立起的身子又俯了下来，冲钟离暧昧一笑：“当然不是，我说的是我自个儿。”
钟离抬指就把折扇敲了回去，秦桓手腕从折扇上游刃有余地滑了下去，反手握住了钟离微露的腕，说：“这么细皮嫩肉的男人可真是少见，” 他逐渐凑近着脸说：“你说这是不是我少见多怪？”
街巷里风大，余生和燕磊正侯在马车外搓着手闲聊，忽闻见了马车里的动静。
燕磊下巴微抬，说：“世子唤人呢。”余生看出了燕磊对钟离的忌惮，将马鞭塞在燕磊手中，给了他个不屑的眼神，麻溜地抬手掀了帘，唤道：“世子——”
帘内秦桓与钟离几乎鼻息相熏地贴着脸，钟离的腕被秦桓反扣在车壁上，折扇已跌在两人的脚边。钟离侧眸看过来的眼角透着点红，在那要沉不沉的暖橘余晖里被染得像是喝醉了酒。
余生顿时就懵了头，在秦桓刀削般的眼神里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落了帘，缩头跳下了马车。他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燕磊一脸茫然地望着他：“大白天的见鬼了？”
余生侧目而视，从燕磊手中抽出马鞭就是一鞭，燕磊“哎哟”捂着屁股，惊怒道：“你真他娘的见鬼了——世子。”
余生闻言眼角都没敢抬，急忙躬身，谁知屁股上立马被狠踹了一脚，身子往前一趔趄，就撞进了一捧温香软玉，那软玉上还坠着锦衣卫的腰牌。
钟离刚要扶人，秦桓揪着余生后衣领将人提了起来，他望着余生惊慌的眼，微笑道：“近日侯府伙食太好，人都吃得肠肥脑满了，接下来三日你就不用吃饭了。”
余生被秦桓甩得踉跄退了几步，被燕磊从后抵住了后背才稳住了身形，他头也不敢抬，立马躬身领罚。
燕磊眼角瞧着两人下了马车走出一截距离，才嘘出声来，偏头对余生说：“余生，对不住啊，我就是——你，你怎么了？”
斜阳将马车的影子拉得很长，余生立在阴影里，垂着眸一动不动。
这巷子狭小，比钟离所居住的地方还要深邃，马车只能停在巷口，燕磊留在了马车上，余生拎着刚买的食盒远远地在后随着。
钟离走了几步，巷里的污水脏泥便沾了满脚，秦桓个头高，与钟离并肩而行时，将斜逸出的落日遮得严实，钟离侧目看时，刚好看到他鼻尖的弧度。
秦桓察觉出目光，偏头看着钟离，含笑道：“别急，就该到了，那俩小子从小被我惯坏了，没规矩得很，你别见怪。”
钟离微微颔首，手指在摆动间紧贴着腰际的刀柄，常年的死里求生让她将谨慎刻进了骨子里，哪怕是睡着，也是剑不离身。
隔壁的院落里传来孩子的笑声，秦桓在贴着门神的一个矮小屋舍前停了脚步。
他看了眼钟离，敲了敲门，说：“吴奶奶，是我。”
那门应声而开，梳着马尾辫的小女孩开门时喜笑颜开，主动拉了秦桓的手进了门，她看见钟离时明显一愣，歪着头蹙眉沉思着，恍然道：“是那天雨里和秦哥哥站在一起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