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善不理钟离的哄弄,哭得涕泗横流,待到茹云立在门槛上望着他们相依的身影好半晌了,他才仰头蹭在钟离颈窝说:“阿离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没有别的路,我也不要别的选择。我这辈子生来的选择只有一个,就是你。”他蓦然惊恐地瞥了眼院门外,似乎被那个琐碎的世界惊吓到了,他哭得愈发痛彻,声音嘶哑道:“别把我推出去,那样的选择我做不出来,离开你,我会迷路。”
钟离在寒空里呵出白雾,她下巴微压常善的发上,说:“好了,知道了。回屋吃饭?”
这顿饭吃得格外安静,连茹云也沉浸在心事里。
常善最近总是嗜睡,刚搁下筷就闹困,钟离守在他塌边直到他睡着,才从他手中抽出手指,替他掖好被褥,走进庭院的时候,茹云还坐在胖肚铜缸旁的石墩上拥着斗篷望月。
茹云见钟离来了,冲她笑了笑,拉起她的手替她焐热。
钟离任由茹云拉着她的手,在隔壁的石墩上也坐了下来,在短暂的沉默后才开口说:“茹云,常善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最近这么反常。”
茹云垂眸踩着影子,须臾半晌,才迟疑地说:“钟离哥,如果哪日你想安静地过自己日子了,不用管我们。”
钟离侧目望过去。
茹云的脸晒在月光里皎洁如华,原本不起眼的五官也变得柔美起来,她向来安静,素手交叠在膝头上的时候犹如大家闺秀。
她声线温和:“钟离哥,常善远比你想象的强大。你和我们不一样,虽然你如今心心念念要达成任务,回归母体,但有朝一日,你若反悔了,你随时可以隐没在人群里,重新开始一切。”
茹云温柔地抚过钟离的手背,这双手已然经历过多少磨难,却在自我修复中依旧素白光洁。她沉吟片刻,才接着说:“但常善不知道的是,只要有我们在一日,你便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钟离疑惑地看向茹云,眉间微蹙。
“我们是母体的精神体,只不过寄居在这副肉体之中。”茹云仰头看着钟离,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我们擅用精神力,他们便能在时空乱流找到我们。我已经帮常善寻回了全部意识和能力——也就是是说”
茹云搁在膝头的手指微蜷。
“我和常善已经别无选择。”
***
这日天上密着云,空气里氤氤氲氲的,让人觉得愈发寒不可耐。
方酋竖着高领在签押房正围着火炉和几个执勤兄弟插科打诨,见钟离掀帘进来,便迎了上去。刚还围炉谈笑的几个锦衣卫立马起身行礼,那胆儿怂的一个起身得急,不小心连茶杯也带翻了一个。
钟离目不转睛地走了过去,刚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
那几个锦衣卫刚齐齐长吁出一口气,立马又噤若寒蝉。
“我有那么可怕吗?”钟离一脸真诚地问道。
几个锦衣卫以为钟离要借势发作,一个个愈发立得笔挺,鬓边却冷汗直淌。钟离不论是在外出任务还是在昭狱审讯犯人,都是雷厉风行,手段狠戾。这在整个北镇抚司无人不知。许多人原本就对她闻风丧胆,敬而远之。如今她升了千户,手下掌管着千余号人,又有韩指挥使特令,可独立裁决事务,北镇抚司千户以下的锦衣卫都对她敬畏交加。
方酋立在她身侧,掩唇轻笑了两声,随着她一同朝里走去,细声说:“二哥,你这冷面阎罗的名头早就名声在外了,你这会儿介意什么。”
钟离拿着值班名册低头看着,没有说话,名册上有姓秦的名字,她的指滑过去,又划了回来。她目光短暂出神的空隙里,又想起了秦桓背后的血,和那句投机取巧的话
“给个机会。”
她不经意地皱了皱鼻子,偏头对方酋说:“今日是最后一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