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常善哭得双目红肿,他不甘地呜咽出声:“我们不是她的家吗?为什么她还要去寻那遥不可及的母体。”
“我们,”茹云笑得凄凉,“不过是她的累赘罢了。”
她伏在案上几乎要昏睡过去,在阖眸的瞬间又不放心地喃喃道:“别让钟离哥知道我帮你完全恢复了意识和感知能力。她已经很累了。”
边郡地处大周的最西北,北邻北雁山脉。腊月冬寒,此刻人们都已经在炕上睡熟了,小丫头腹里饿得叫,蹑手蹑脚地钻进厨房寻吃食,那凉飕飕的馍馍刚碰到指尖,窗外便被万顷光芒照得通天彻地,恍如白昼。
她惊得手指一颤,拿小手蹭了蹭眼,再一睁眸,窗外头的月夜里依旧寂静一片,浓黑如墨,她不敢再多呆,心惊胆跳地蹿回了里屋,拿棉被盖头时她似乎从那一晃而过的白光里隐约瞧见了个不着一物的人影。
她瘆出层薄汗,转身就抱住了酣眠中的母亲。
***
沈震家里的酒是新酿的高粱酒,几口下肚,围着暖炕盘腿而坐的三人皆寒意全散。沈震的儿子沈庄在隔间睡得酣甜,几人说话时都兜着声。
“二哥,”方酋拿袖揩着嘴,说:“晋王那边到底什么态度,对了,还,还有,你和那秦桓世子到底什么关系,我手底下的人可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方酋话说得仓促,一音未落,见钟离望过来,便垂着首去捋衣摆,结果越捋越皱。
钟离手指抹在杯沿上,看着他没说话。
沈震抬眸瞅了钟离一眼,也吃不准她什么心思,憔悴的脸上多了几分顾虑,思忖着说:“阿离,晋王今日可是对你动手了?”
钟离在踌躇里微微颔首,绣春刀搁在她身侧,刀鞘干净地晒在窗缝泄下的月辉里。
如今隔着这漫漫长夜,她才蓦然记起傍晚时秦桓话里有话的态度,思绪也逐渐开始清晰起来。
从那晚韩東摆席起,秦桓对她下手就不是偶然,她与秦桓不过两面之交,风声在京城却传得如此之快。晋王今夜见她时显然对她早有定论,断定她是脚踏两船,见风使舵的宵小之辈,才会如此下手不留情。可夜宴当晚,在场的都是韩東亲邀之人,里面并没有晋王耳目。
她拨动茶盏。
眼下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秦桓在这整场戏中完全就是自导自演,是他亲自遣人把他俩两厢欢好的消息吹到晋王耳中。
他是要乘间投隙,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