践行为她立的最后一座墓志铭。
深夜的风像凄苦的呜咽,穿过萧瑟的枯叶,沾湿了那月夜下无数刀锋。
钟离垂眸时含着笑,如今她怕是连衣冠禽兽都够不上了。
是沈震在她濒死时给了她口活命的粮,可她未曾想这口粮却是带血的。她一步步在这尸山血海里堕落,她杀的人双手数不过来,沾湿的血再也洗不干净,可皇权却授予这份血以正义。
她曾用剑救人,师父说那叫正义,如今她用刀杀人,一个接一个地杀,皇权说这也叫正义。
因为这份“正义”,她步步荣升,扶摇直上,血越积越浓,刀刃却越来越利,她犹如行尸走肉般做着一柄上好的利器,沈震的,晋王的,韩東的,皇上的。
她犹如孤魂野鬼迷茫地飘荡世间。她似乎唯一擅长的事,就是手起刀落。
直到常善和茹云找到了她,告诉她过往身世,她来到这世界的任务。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孤儿,她还有一个母体在遥远的他方世界,只要她完成任务,她就可以回家。
回家。
鬼荡剑在月辉里流光溢彩,她许久没用它了。
费盛光是盯着那柄锋芒毕露的剑就已经两鬓淌汗,他直觉如狼,钟离的神态让他感觉危险,他又想起了那僧人的话,此刻不觉猫着腰身往后隐退几步。
四周的侍卫似乎同时感受到了这万籁俱寂里的汹涌煞气,犹是血海里滚出来的汉子也禁不住要色变。
前排的侍卫刀锋直指,步步紧逼,在一声厮杀的咆哮里,刀光在月光如瀑下倾泻而出。
那密不透风的剑网遮天盖日地袭来,在震耳欲聋的“刺啦”声中,耀眼的剑光刺痛了晋王的眼,他再抬眸时,刀剑的残肢碎成了剑冢,侍卫们浸在血泊中剧烈喘息。
钟离手执长剑临风而立,直视着晋王说:“我不是你的敌人。任务以外的血,我一滴也不想沾。”
晋王甩开袖袍,小案上杯盏碎在枯草里,灯影昏暗里他负手而立,“钟离,这样的良心你不觉得过于廉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