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不怀疑阿贝花不是故意的。
灵魂出窍的一霎，我飞去了望舒客栈。
魈坐在巨大伏龙树高处的枝桠上，背靠树干，闭着眼睛。
现在正是春季，树丛新叶压旧叶，替他密密遮去细碎的阳光，在风里发出迭声的沙沙碰撞。
望舒客栈的老板早已换了好几轮，清甜的杏仁豆腐香从下方飘上来。
“魈，”我落在他耳边的树叶上，对他说，“好想听听你对我那道杏仁豆腐的评价啊。”
魈听不到我的声音。
柔和的力道吸引我向高空升起，我叹着气，伸出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忽然一点莹青色浮现，帮我将那缕发丝微微拂动。
魈惊醒了。
他错愕盯着那只精灵，我透过精灵看着他澄净的金眸。
千百年过去，你还是尘嚣不染的少年模样，真是太好了。
“等等！”魈朝我伸手，是在捉那只精灵，“别走！”
风精灵环绕我的手腕升起，不再依附着他。
“等等！”
魈的无名指窜出一丝红线，我亲眼见它在眼底断裂消散。
“爱你哦。”
像是轻盈的泡沫碎裂，丝缕的浮云飘散，我被弹出了世界。
陌生的记忆朝我脑海涌入，太阳穴涨得发疼。
我想起残破的我被清冷温柔的少年捡起来，带在身上，想起我曾和他一起在天空飞过，最后一同坠落。
星空夜云间，我站在古朴的石桥上，终于毫无顾忌地放声大哭起来。
“好吵！”一把糖朝我洒了过来，“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我抹抹眼泪，看过去。
提瓦特是白天，这里却是夜晚，星空笼罩下的石桥铺着亮晶晶的砂糖，摆着一盏定格的玻璃沙漏，视野比我离开这里时清晰也宽广了许多。
“把纠缠之缘还给我！”派蒙窜过来，朝我伸手。
我明白过来了。
害我失忆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小家伙。
“还你个头！”我气不打一处来，拍开她，“那是我的！要不是你剥夺我的记忆，我早就和魈happy ending了，你还想骗我和你做交易！”
派蒙“啊”一下，小小的身体飞了出去，在半空滚了好几圈才停住。
我惊讶，缩回手。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用力的。”
“一个轮回里，你和他两次相遇，还不满足吗，”派蒙并不太在意的样子，飞回来指着我问，“你活着的时间超过任何一只史莱姆，在那个世界守了他上千年，我可是一个人在这里看着大家，一个人等了那么久！”
她满腔的怨气不输给我。
入目空旷又寂静，只有小小的派蒙，细弱的声音。
她眼角沁出一点泪：“我只是想见旅行者，只是在为了想拯救的人而努力啊！”
派蒙终究没哭，瘪着嘴用袖子把眼泪擦去了。
我默了默，看向她身后的沙漏，问：“如果我把纠缠之缘给你，我的残余率就会清零，我又会什么都不记得，是吗？”
“那是当然！”
亏她还能吼得理直气壮。
“那提瓦特呢？”我又问，“这个世界会怎么样？”
派蒙心虚地看了我一眼，哼哼不说话。
我叉腰：“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你宰割的史莱姆了，你不说，我绝对——不答应把纠缠之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