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敛、贾敞果然没有死心,翌日,索性派了一个在金陵宁荣街甚是体面的头目来了,赫然是红楼四大烈婢之首的金鸳鸯之父金彩。
贾瑁对金彩并无映像,见他穿着显耀,相貌不差,起初还以为是衙门里来的人;直到缩在帘子之后的母亲解释过了,才晓得此人是金彩。
忙请入堂屋,上了茶,因笑道:“寒舍简陋,金管事能来真是蓬荜生辉!”
金彩浏览了一圈儿,心里有底,当下瞅视着那黑漆漆的茶碗、红里透黄的粗糙红茶,也不品尝,因说道:“没想到瑁哥儿竟过得如此的清贫。”
金彩是个下人,按照规矩,凡姓贾的都是主子,他理应喊贾瑁一声“爷”,但贾家的下人什么尿性懂的都懂,一个个眼高手低的,区区贾瑁哪里会被他们放在眼里,因此直呼“瑁哥儿”。
贾瑁本人也不在意这种微末之事;因为,贾府那滩浑水,他从始至终就没打算掺和。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淡淡地笑了笑,因说道:“金管事,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了,我母子二人都不是讲究的人,有什么话,请直说吧!”
“瑁哥儿倒是个急性子。”金彩略一调侃,说道:“听说哥儿获得了巡抚老爷的赏识,族人、亲戚都很开心,咱们贾家是又出人才了,我向哥儿道喜了!”
贾瑁哂笑:“金管事,你好歹是为荣国府老太太办事儿的人,怎么连道喜的规矩都不懂了?你两手空空地来,大言不惭地跟我说‘道喜’,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只要是个人就能听出来所谓的“道喜”是一句客套话,这小子咋还较真了?金彩微怔,贾瑁如此不给他面子,一时间憋了一肚子的火。
想到贾敛、贾敞两位老爷的吩咐,脸色愈沉,咬牙说道:“罢,哥儿到底是个姓贾的,我就不跟你打诨了。敛老爷的一个亲戚病重,下不了床,请大夫、吃药,已经搭进去不少银子了,这事儿你知道吧?再加上他要扩建宅子,手里委实没有几个钱了。所以,我来,是为敛老爷筹钱的!”
“筹钱?那就是借钱咯?”贾瑁眉头一挑,笑道:“我家什么情形,你也看到了,这像能抠出来一文钱的地儿?还有,我父亲在世时分下来的那些产业,早被敛老爷、敞老爷瓜分得一文不剩了。金管事,向我借钱,莫不是在开玩笑?”
金彩大声道:“瑁哥儿,话不能乱说,明明是你父亲沾上了赌瘾,把家产抵给敛老爷和敞老爷堵缺儿,在你嘴里怎么就成‘瓜分’了?”
贾瑁冷冷道:“巧取豪夺,投机倒把;坑蒙拐骗,坐地压价;用如此恶劣的手段对付自家兄弟,如何不是‘瓜分’?”
金彩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我不跟你争,要争你自个儿跟敛老爷争去!”
说罢,缓了一阵子,低声道:“瑁哥儿,你不是在禁教的事儿上立了大功,然后得了好多好处吗?你也别不承认,甄家的哥儿把这些门道道都告诉我们了,起码有一万两呢,大家羡慕得很。现在,老爷让你拿出来五千两,不过分吧?”
贾瑁严肃道:“金管事,首先我和你澄清一下,我确实立了功,也确实收了一些好处,但绝对没有超过一千两!一万两?你在想屁吃!而且,今年年底,我将会跟随巡抚大人进京,并参加吏部的铨选,到那时,各个衙门的打点费用,别说一千两,就是一万两也不够用呢!所以,我奉劝你,别打那些个好处的主意!”
金彩惊道:“瑁哥儿,你、你要做官了?即使过了年,你也才十五岁呀!怎么可能……”
贾瑁卸下了挂在墙壁上的西洋宝剑,跃跃一拔,仿佛目空一切:“巡抚大人英明神武,知人善任,因此给了瑁如此宝贵的机会,瑁不胜受恩感激……”
一道碧油油的暗光自那剑身骤然刺来,经荧灿至晦冥间无情地过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