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层林尽染,上元县郊一片金黄,确有一番别样的味道。
曹绥匆匆集结了二百名健营的士兵,以赫赫声势朝着上元教堂行进;贾瑁胆战心惊地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紧跟在曹绥身后,一回生二回熟,渐渐掌握了骑马的要领。
刚出上元门,哨探手执令旗慌慌张张来报:参将大人!械斗已经结束,只是……
曹绥急问:“只是什么?”
哨探不自然地道:“只是事态逐渐失控,生员老爷们发动了当地的百姓,仗着人多势众,又恃大义,当场把姚作古打死了,神父、教士也挂了彩……现在,他们正在砸毁教堂呢……”
曹绥惊叫:“什么?姚作古被打死了?”
哨探回道:“是、是的。”
贾瑁听了,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声,他早预料到械斗的结果了。
所谓的读书人,或者说读书人代表的士绅阶层,从本质上来说,属于“地主阶级”。这个阶级有多顽固?在另一个时空,直到建国后的土地改革后,才彻底从历史中消失。
“曹参将,底层百姓大都目不识丁,毫无判断思考的能力;生员老爷们说风就是风,他们对之深信不疑。他们天真的认为,生员老爷鼓动他们砸毁教堂,必定有大官支持,上面不会怪罪,因此有恃无恐;而生员则深知他们目光短浅,深知他们必会借着砸毁的名义行抢夺敛财之举,殊不知,他们正中下怀,生员的本意就是喊他们来顶杠……”
“这么严重?”曹绥听说,面色大变,惊道:“读书人振臂一呼,百姓群起响应,这是诛心之举啊!如果处理不当,咱们都要掉脑袋的!”
贾瑁看着他那吃惊的表情,暗暗发笑。此人虽然只是一介武人,但浸吟官场多年,怎么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这装的,也太没有水平了!
曹绥忙下令:“快,加快速度,赶往教堂,一定要在他们没有散之前制止!”
贾瑁忽笑道:“和大清相比,本朝对读书人太过仁慈了。我倒希望,通过这么一件事,不但能达成禁教的效果,同时使有识之士意识到读书人在底层的号召力……”
曹绥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贾瑁笑了笑,不再多言。
密集急促的行军之声随之响起,隆隆的马蹄声直上云霄,大地似乎颤动起来,不到一刻钟是功夫,队伍就赶到了上元教堂。
士兵的反应极快,迅速调整阵型,火铳手、弓箭手、长矛手有序排列,转瞬之间把教堂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贾瑁观察时,现场人声鼎沸,嘈嘈切切,绑着头巾的、扛着锄头的、捉着菜刀的,或如行刑一样围着几个西夷人骂骂咧咧,一边儿是“法克”、“该死”之类的诅咒声,一边儿是“妖怪”、“罗刹”、“畜生”等咒骂声,交相辉映,不绝于耳;或冲进正堂翻箱倒柜、挖地数尺,时而哄抢着挖出来的值钱物什,或露出类似于淘金热一般的癫狂神色,众生百态,无人免俗。
大门洞开,左侧墙壁已被砸成断垣残壁,在秋日阳光的映照下,氤氲的灰尘仿佛披了一层黄色霞帔;右侧墙壁上则邋里邋遢了一片,沾满了鸡蛋黄子、稻米、蔬菜等腌臜物,世俗而又滑稽。
地面之上,方才因械斗留下的血迹、坑洼、兵刃、器具历历可数,愚昧迷信的碰撞,悲壮苍凉的挽歌,嗟乎!草木无情,有时飘零!
一群体面的读书人立在短垣下谈笑风生,其身侧,穿短褐的打手绑好了几个趿拉脑袋的教徒,一人恶狠狠地上前审问,其余人逡视四方,那狂热的目光仿佛与有荣焉。
薛蟾颐然立在众人中央,不发一言,如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着苍生。
忽有声自西北袭来,淅沥萧飒,奔腾砰湃,众皆悚然。
薛蟾“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