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妆容精致，戴着一顶贝雷帽，轻蔑的目光自上而下将她打量，旋即伸手掸去裙摆处冰凉的雪，笑意盈盈：“江小姐，好巧。”
江述宁勉强扯了扯唇，出于礼貌微微颔首，只听她道：“要找个地方坐坐吗，喝杯咖啡，我请客。”
“不了，我赶时间。”
谢挽没被激怒，身子稍稍前倾，带着某种目的性朝她伸出手，有雪落在身上，寒风瑟瑟中，她拢了拢她温热的衣襟，“说起来，好久都没见到沈烬了。”
她这话，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某种提醒。
闻言，江述宁睫毛颤了颤，想起了失踪半个月的人，下意识地有些担心，旋即不动声色将她挡开，表情镇定，“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谢挽哼笑：“听不懂没关系，你心里清楚就行。沈夫人让我来通知你，命不久矣。”
风月场之事，是沈家所为，一枪直击心脏，他们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想去确定情况，但碍于沈琛，不敢上前，所以后来他去了哪儿，他们探查不到。
思及此，女人敛去唇角的笑意，灼热的目光死死盯在她的脸上，却并未发现丝毫不妥，江述宁与她对视，表情冷淡且无意。
“说完了吗，我赶着回家。”
担心归担心，但赵雅情敢让谢挽明目张胆地来找她，言语挑衅，兴许沈烬现在的处境还算安全，他们找不到他的位置，所以想从她这里入手。
江述宁拧了拧眉，细紧的绳带硌得指节泛疼，勒出了醒目的红痕，她麻木得没有知觉，心底空荡荡的略显不安——
她已经很久没得到沈烬的消息，但他这么久都没出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又遇到了什么危险，什么时候回来……
江述宁长叹了一口气，头疼，不敢想。
感受到身后谢挽怨毒的目光仍落在身上，江述宁不禁直了直背，泛起一阵针扎般的不适。
这雪下得这么大，像人们常形容的“鹅毛大雪”，每走一步，脚下都会踩出一个深深的凹陷，窸窸窣窣的脆响，沾惹着凌乱的灰土，触目惊心。
云城是艳阳的四月天，四季长春，不如京州的天气变化多端，这是她第二次见到雪，第一次是在十四年前的京州。
之前沈烬和她说，会陪她再看一场京州的雪，但现在雪下了这么久，路上行人来往匆匆，她仿佛迷失在混沌的地平线，找不到他。
江述宁有些恍惚，远远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常青树，厚重的雪将枝桠压弯了腰，寒光冷冽，沉坠地半伏着，有风吹过，抖落了一身瑟瑟的凉意。
江述宁回到家的时候，周倾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声响，扒拉着门框让她赶紧换鞋换衣服，别着凉。
她听话，又去接了杯热水，玻璃杯滚烫，裹着冻得麻木的手心，温度一层层地传导。
周倾正在用天然气烧水，听到声响，问她：“不是说带沈烬回家吃饭吗，人没来？”
江述宁垂了垂眼，杯中的热雾疯狂往上冒，她点头道：“他最近忙，改天吧。”
“这样啊，还想问你他爱吃什么，我好做。”
女孩弯眸，“他不挑。不苦就行。”
“你这孩子……”周倾嗔怪。
客厅吹来的穿堂风有些凉，江述宁缩了缩脖子，抬眼一看是阳台的窗户没关，她走过去瞧了眼楼下白茫茫的景色，伸手一拉，隔绝了喧嚣。
玻璃窗内壁立刻起了一层朦胧的雾气，小水珠攀附，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她迷了眼，指尖皙白，在上面悄然划过一道镂空的痕。
兴许是刚刚聊起了某人，脑袋迷迷糊糊地不太清楚，江述宁盯着面前的玻璃看了半瞬，随后指尖落下，抹过冰凉，写过清晰的一笔一画——
“沈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