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毡房不远的地方,摆着一些棕黑色扁扁的饼状的东西,有的随便扔成了堆,有的还叠成一摞一摞的方垛,甚是奇怪。
二人走过去围着它仔细端详起来,纳兰朝禧秀眉微蹙,她看不明白这是什么,抬眸瞅着唐洌问:“九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可曾见过?”
唐洌上下打量着垛头,又围着绕了一圈仔细端详一番,心中也纳闷。第一次觉得在纳兰朝禧面前有点丢人,“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东家,这是牛粪!在地上晒干后,可以用来烧火的。”一个马脚子乐呵呵地走过来,拿着牧民的木夹子利落地加了几片扔进了背在后背的框里。
“啊?”
纳兰朝禧和唐洌惊讶地回头看着他。
那马脚子看着二人的表情,忍俊不禁地笑道:“是啊,牧民们全靠这个生火呢。咱们也得靠这个生火。大马锅头说今晚要熬洋芋牛肉汤喝呢。“
二人一听有热汤喝欣然一笑,抬头看着远处马脚子们已用石头支起了临时灶台,每个灶台上放着一口黑色大铁锅,铁锅下正是用刚才捡的那些牛粪当柴烧的正旺。
纳兰朝禧眼里闪烁着好奇的神色,看向唐洌:”走,咱们去瞧瞧他们怎么做饭。“
纳兰朝禧活了十五年,还是第一次离开西陵卫,也是第一次在草原上搭帐篷过夜,而更让她感到兴奋的是远离西陵卫各大贵族的勾心斗角,自由地徜徉于天地间,才知道世间之广博。
马脚子们有序地忙碌着,有生火做饭探讨放什么食材的,有说整理货品说笑着当日的见闻感受的,还有脱了鞋袜检查脚底水泡的。
纳兰朝禧和唐洌穿行在马帮中间,这走走,那看看,一切都是新鲜的。马脚子们都已知道纳兰朝禧和唐洌的身份,路过时皆是很尊敬地跟他们打招呼。
姚然穿过人群找到唐洌时,却见他跟在纳兰朝禧身后,清亮的目光专注而温和地看着她。姚然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他快步上前在距离唐洌一步之遥时低声道:“主子,有信到。”
唐洌停下脚步,英俊的脸上顿时恢复冷冽的神色,看一眼站在大锅前和马脚子们说笑的纳兰朝禧,回身向一旁走了十几步,抬手。
姚然将一张拇指长的纸卷放在他手心中。
唐洌用手指轻轻撵开纸卷,迅速浏览一遍后,便将纸张攥在掌心,微微用力,再张开手时,纸张碎末便迎风抖散无踪。
唐洌单手背在身后,冷声道:“杜镜今日已到西陵都护府任职了。“
姚然讶然低呼:“这么快?”
朝廷官员从京城出发到西陵卫任职,怎么也得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他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返回,实在是不寻常。他蹙眉猜测道:“估计节度使大人是带着池非等人快马先至,随从们后到吧。”
唐洌将目光投向远处和马脚子们玩闹的纳兰朝禧,这一刻,美丽明媚的脸上满是开心灿烂的笑容,那才是一个十五岁女孩子该有的笑容。
“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快到都护府任职呢?”唐洌微微眯着眼眸道。
姚然目光在他侧脸上流转一回,莫名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垂眸道:“总之,有他在,纳兰府可安然一段时日。也是好事。”
杜镜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但是能让一个朝廷从三品大员主动离开耕耘多年的京畿,到西北荒蛮之地,必定是有很大的动机。否则光是家里老人那一关他就得且过呢。
唐洌沉默着,落日余晖洒在他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柔和的样子,反倒像那些水洼,深浅难测。
姚然见他不说话,犹豫片刻,换了个话题道:“纳兰泽父子等人还有十几日便进入中原大陆地界了,一路上倒是安然无恙的。纳兰图哈已经道了马场,只是,却染上了风寒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