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上完药后,师父带我去了书院的临水亭,亭子四周挂满了飘逸的白纱,从亭内传来桓先生温柔的话语,“我琢磨着,再招待他们几日,也该和他们要报酬了,夫人你说呢?”
桓先生自顾自地笑了笑,又说,“对,你猜对了,我就是想要凗氏的藏书,虽然咱们桓氏的藏书也不少,可经过这些年的流离逃亡,损失惨重,若能得凗氏藏书,也算得了无价之宝。”
“夫人,你是不知道,今日那帮臭小子与她论道,一帮人论不过一个小丫头,究其原因,人家凗姑娘读过的书,天下难寻啊。你说是吧,凗姑娘?”桓先生突然唤我。
想来,他早知道我和师父站在亭外。
被桓先生邀进亭中后,我诚恳地向桓先生道歉,“先生,刚刚时宜不知……还请先生莫因时宜的话心生难过。”
“无妨。”桓先生摆摆手,笑得开怀。
我四下张望,却未瞧见桓夫人的灵牌。
桓先生瞧出我眼神里的疑惑,解释道,“我娘子走前对我说,桓愈,你休想给我立什么牌位,我日日在你身边,绝不会走。所以没有牌位,我在哪里,我娘子就在哪里。”
看着桓先生眼里难掩的深情,我突然有些羡慕他的妻子,即使她早已不在,却一直活在桓先生的现在和未来。
“你们坐,我去给你们泡茶。”桓先生走出了亭子。
“桓夫人临终时对桓先生说的话,成了他活下去的信念,足以证明,师父是错的。”我想起多年前醉酒后与师父的那段对话。
我问师父,若他死了我该上哪儿找他,可他却说,死在何处,葬在何处,不希望我去找他。
自古生死离别,痛苦的永远是活下来的那个人。
师父若不幸离开人世,可曾想过留下的我又该如何释怀?
“我哪儿错了?”师父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师父说,人死了留下的东西都是空的,除了伤心,并没有多余的用处。”如果不是桓夫人留下的那席话,桓先生恐怕早就随她而去,即便活着,也会囿于痛苦中无法走出来。
师父沉默片刻,眼神真诚地说,“好,我答应你,如果有朝一日我遭遇不测,定会有人告诉你,我死在何时,死在何地。”
死字从他嘴里说出,就像吃饭和看书一样轻松,可听在我耳朵里,宛若一把尖刀利刃插进胸口,只要想到他有一天会死,我就恨不能立刻抛下家族荣辱,个人名誉,上前紧紧抱住他,对他说出那份潜藏心底多年的爱意。
可现在不能,我忍着泪意,轻笑道,“师父是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是北陈百姓的定心丸,定会长命百岁的。”
“你们在聊什么,凗姑娘怎么哭了?”桓先生托着茶盘走进亭子,疑惑道。
“无妨,许是风大了些,迷了眼。”
桓先生如此说,我才察觉自己脸上挂着两行泪痕。
桓先生刚替我和师父斟好茶,小书童急急忙忙跑进亭子说,有一位自称南萧萧某的老者带着另外一位老者上山来拜访,现在已到了书院门外。
我原本还在疑惑来人的身份,当桓先生让小书童放下亭子垂帘时,我便有九分确定。
敢以南萧萧某自称的,大概只有坐拥南萧沃土的皇帝。
“老朽听闻书院来了位西州的贵客,不知先生可否打开纱帘,让我们见上一面。”南萧皇帝站在亭外,开门见山。
“此处没有贵客,老先生是客,西州来的这位也是客,我这个人最讲究先来后到,这位是先来的,你要问他自己愿不愿意见你。”
“先生说得有道理。西州的这位客人,可否出来一见?”南萧皇帝语气平和道。
“纱帘还未打开,我与阁下可当作从来都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