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着一身素色窄袖便服,眉眼舒展,似心情大好。
行拜师礼时,他坐于正厅主位,阿娘坐在他的左侧,而他的一众将士则立于右侧观礼。
我便是在众人的瞩目下,端着拜师六礼,朝他的方向缓步走近。
他接过我手中的束脩,我又跪着行了叩首之礼。
他说,“时宜,听说你在家中被唤作十一,我正好已有十个徒弟,今后,我也唤你十一,可好?”
我微笑颔首应下,心道,阿娘说过,拜师之礼需行三道叩首礼,叩首礼毕,再在师父的授意下净手净心,最后师父在我额头点上一颗朱砂痣,才算完成仪式。
我正准备二叩首时,他阻止道,“起来吧,南辰王府规矩不多,不用这么在乎拜师之礼!”
我起身后,他便为介绍站在他身旁的宏将军。
原来,这位宏将军便是我的大师姐。
“小师妹,那日在城门口是师姐鲁莽行事,没吓到你吧?”师姐握拳,面露歉意。
我笑着摇了摇手,以示不打紧。
“今后在王府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
他又一一向我介绍了他其他的九名弟子,周将军便是二师兄。
瞧他们的年纪,大多与师父相差无几,可他端坐在那里,便自然流露着作为师父的威仪。
门外有仆从传话说,宫里人来了,是替陛下送拜师贺礼的。
传旨太监将御赐之物呈上,我在书中看过,是班剑和黄钺。
此二者皆为天子赐予有功重臣之信物,得一件,即是无尚荣耀,而这位幼帝,竟将班剑和黄钺一并送予师父,看来上次回中州平乱,幼帝对他这位皇叔存了不少感激。
从他们的谈话中不难听出,师父先前在中州时,陛下便已将这两件信物赏赐给了师父,奈何师父并未收下。
今日,陛下借着我的拜师仪式,再次将其送来西州,为的便是聊表自己的诚意。
师父原想拒绝,可传旨太监说,“陛下说,朕是天子,御赐之物应该收下的,陛下还说,这两物是赐予你们师徒二人的,你们挑各自喜欢的收下便是。”
果然,师父应下!但他却让二师兄将这两物都送去我房间。
细细想来,阿舅侍奉三朝天子,如今已位居朝中一品文官,居功甚伟,家族显赫,却也未得一件这般重量的赏赐。
或许,于师父而言,这些赏赐不过是身外之物,有与无,他都始终将陛下和北陈百姓放在首位,不曾有过多余的私心。所以,他看待御赐之物的态度,可以说是云淡风轻。
随传旨太监而来的,还有一位画师,说是要为我作画,以便今后能够送去东宫?
当年戚太后违誓,未在幼太子登基后将我扶上皇后之位,而是赏了另外一道赐婚圣旨。
戚太后从刘氏宗亲里找来一位同幼帝年纪相仿的人作为天子伴读,并承诺会在其及冠之年册立为太子,那时,我便是正式的太子妃。
这笑话,连我都懂,阿舅如何能不懂。
可他又不得不故作糊涂应下那道圣旨,于凗氏家族而言,有好过无。
画师作完画后,便由传旨太监收了起来。
那时的我万万没想到,便是这幅画像,竟牵动着另一个人的心,也牵动着与我有关的命运。
宫里的人走后,我又回到正厅。
阿娘此次来西州是为送我,她也即将离开。
自出生以来,我一直跟在阿娘身边长大,阿娘一直对我细心呵护,悉心教导,尤其是在阿爹离开后,我患上失语症,阿娘总觉得亏欠我,常常因我在夜里落泪。
如今,我拜入西州南辰王府,不知何年月才能回去,别离在即,可归期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