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亮和陶旭并肩先行,庾翼和王愆期随后紧跟,王羲之以下诸将佐就只能跟在后面了。
和上一次到二楼拜访庾翼不同,这一次庾亮把会场布置在了一楼。这里空间更大,但五六十名将佐也只能勉强挤下。
陶旭被庾亮安排在紧挨着的位置,就连庾翼都没有资格坐的这么近,座下还有一大群资历、功业远超自己的名士、宿将,这让陶旭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在拥挤的人群中,陶旭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表哥周楚。他也是一身围猎的戎装。
之前在武昌没有见到周楚,想必他也是跟着庾亮一起去围猎了。可看他一脸憔悴忧郁的神情,想必在武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诸将虽然排座次有些拥挤,但没有一个人敢交头接耳,自顾自的坐下,便静听庾亮发话。
众人都在等庾亮,可庾亮的花样却着实不少。
自打进了房间,他先是脱去外套,随后又接过卫兵递上的茶水解渴。然后再接过一块手帕,擦了擦手。还好整以暇地放下拂尘,又换上了一柄摇扇,扇动着房间内浑浊的空气。
等这一系列动作做完,他才缓缓开口。
“(庾翼)稚恭,有事便奏吧!”
“诺!”
庾翼又瞥了一眼陶旭,他把这几天武昌发生的大大小小,从鸡毛蒜皮的民事纠纷再到边境汇总的敌情通报全都说了一遍,庾亮边眯着眼睛听边摇着扇子扇风。
等庾翼全都说完,庾亮才开口,把他关心的几件事问了一下。
只有被庾亮问到,庾翼才详细的把自己的处理意见汇报给庾亮。
“嗯,就这么办吧!”庾亮看起来对弟弟的处理十分满意,他突然又问道:“上次那个陈诜二妻案怎么处理的?”
庾翼连忙说这事是右司马王愆期管的,和自己无关。
王愆期早有处理意见,他把自己的处理意见说给了庾亮听。
陶旭对这个案件不甚熟悉,但听王愆期话里的意思,似乎是一件人伦纠纷。时人对于礼的处理十分重要,家庭人伦作为日常接触最多的礼,自然要慎之又慎了。
像王愆期这样的儒学世家,正好处理这种民事纠纷。
庾亮闭着眼睛听完王愆期汇报,感到十分满意。
“卿真济世良才也!”庾亮一边赞叹,一边从案上取过笔,批示了同意,交还给庾翼,“便按王右司马所言处理!”
“还有什么事吗?”
庾亮的话里似有意指。
陶旭心想着应该轮到自己上场了,可庾翼却抢过话头道:“豫章太守褚裒,奉军令递解军粮两千斛到营,不过...不过缺额一百斛,请兄长处置!”
说完,他面对门外把头一歪,两名卫兵立刻押着五花大绑的褚裒进来。
褚裒前几天晚上还和陶旭一道喝酒,转眼就这么狼狈,这戏演得陶旭都不忍心看下去。
庾亮低头看了一眼庾翼递上来的公文,把文书往案上一甩,呵斥道:“本督三三令五申,军令如山,如短缺一斛军粮者,立斩不赦!如今竟缺一百斛,该当何罪!”
刚才还是和风细雨,转眼就震如雷霆,陶旭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翻脸如翻书。
褚裒没料到庾亮竟然真的翻脸,他在庾翼的哄骗下原还以为这只是做场戏,没想到庾亮要玩真的。
一看左右就要把自己拖出去,褚裒吓得脸都白了,他挣扎着喊道:“明公容禀!”
卫兵一看庾亮的脸色,见他依旧铁青着脸不吭声,便不容褚裒发话,继续要把他拖出去。
“明公!”王羲之再也忍不住了,他站出来朝庾亮行了一礼道,“褚府君有话申禀,军令中也有犯者容申这一条,明公似乎不该不听一下褚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