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祸到底是什么,凌岳到现在才算是知道。
两天前还呼风唤雨的老大现在和被绑着的凌岳江远一起成了阶下囚。
凌岳被绑的那一刻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当天晚上就顺利给自己松了绑,然后又在江远温和的凝视下把自己绑了回去,最后江远还认认真真检查了一下和一开始绑的是不是一样。
在确认完不会被看出来不一样之后,江远就安心地睡了过去。
留下凌岳一个人无语加不理解。
凌岳睡觉向来浅,而且多年训练之下,连睡觉都被训练出了效率,加上本来就觉少,这样的环境下多是一夜无眠。
看着身边的江远已经睡熟,凌岳叹了口气,发现老大也没有睡后,便往老大的方向挪了挪。
“大人也还没睡”,这次反倒是老大先开了口。
“你认识我?”凌岳对于老大对于自己的称呼和态度很是警惕。
老大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马棚里透过来的不算太明亮的月光让凌岳看不清老大的表情,但是随着后边紧接着的一声叹息,凌岳觉得老大的那声笑应该充满了无奈。
“我们从哪里来从来不重要,在北疆这个地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都是死亡的臣民”,老大自顾自的说起来,“人们都说北疆是最危险最黑暗的地方,但是待了这么多年,我反倒觉得这里是最公平的地方,每个人都活得很纯粹,就是活着”。
在北疆这片瑰丽的土地上,死亡是悠闲的旅人,不知道会在何处停下歇歇脚。看不见不确定的生命长度逐渐成了最不重要的东西,及时行乐和活在当下成了北疆欢声笑语不断的秘诀。
拦不住的沙暴、酝酿着的战乱、不时的匪劫……都没有冲散北疆人的乐观积极,哪怕在死亡面前,北疆人也总是爽朗的笑一下就奔赴下一世。
凌岳的这次的北疆之行,让他丢失了一些东西,也获得了一些东西。
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但是凌岳觉得他正在以一种最温和的方式完成着重生。
也许那场斩刑,真的杀死了他,也真正地在复活着他。
“你和他们不一样”,凌岳在沉默很久之后说出了这句话。
老大听完抬起了头,看了眼凌岳,便笑道:“有什么不一样,都一样”。
“你会记住,也会被记住”,凌岳并不知道老大的过去,也无法预知老大的将来,但是这句话却说得极为笃定。
老大没有再说话,在无尽的月色和粗粝的北风中沉默着。
良久,凌岳才觉得自己听到了极为克制的呜咽声,是老大在哭泣。
“也许吧”,这是老大在这晚最后的话语。
北疆的日出远不如落日壮观,但是看着一个微红的小点一点一点从天边大片的白中费力的透出一点点光,然后极为缓慢地向上爬,所行之处是血染一般地红色,慢慢地晕开,成了烂漫的粉,最终在登顶后的万丈光芒的炙烤下变成了辉煌的橙色,最终又归于平淡,成了最为常见的蔚蓝。
凌岳记得在京城的时候,黎澜便总是喜欢大早上登上高耸在皇宫北山之巅的天下楼,去看日出,那往往是黎澜最安静的时候。
凌岳问过黎澜为什么喜欢看日出,黎澜每次都是困得都要睁不开眼一样含混不清地答非所问,说着以后要去北疆看日出。
现在凌岳比黎澜先一步看到了北疆大漠上的日出。
这是生命最为壮阔的样态。
凌岳想要把这些分享给还未见到的黎澜,可是却再也没有机会。
“阿岳醒得这么早?”江远抱着自己的厚厚的大氅吃力的挪到凌岳身边,打了个哈欠问道,“一晚没睡?”
“嗯”,凌岳为只有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