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府的火燃到长夜将尽。
熊熊烈火将一晚的阴谋诡计、明枪暗箭、厮杀打斗的混乱烧作终会随风散去的灰烬,明早就会被南方早上总是会降临的洁净露水,浇灌成回归土地的浊泥。
鲜血被蒸腾成早霞瑰丽的红,冤魂亦或忠诚的守卫都以另一种方式俯瞰着这片他们来去匆匆的土地。
叩叩
凌岳进门前叩了叩黄铜的雕花门环,和金属面板相碰发出类似于刀剑相见的铿锵之声。
里面没有人应答,凌岳犹豫了一下,握紧手中藏着的暗器钢珠,将门推开一个小缝。
一个削瘦的男人坐在梨花木的雕花木桌旁,随意而又不失章法的摆弄着手中的茶具。
仅用一根吊着上无雕花的黄玉扣的银线织就的发带,松松垮垮地束着顺滑到像一匹极贵的墨色缎子一样头发。
清冷的月光带着早秋的雾气笼罩在那人身边,素雅的象牙白宽袖长袍随意的系了一下,和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气质正好相称。
听到凌岳推门的声音,浮华斋的斋主漂亮的桃花眼弯了一下,开口是温温柔柔、清清亮亮宛若雪山刚刚被晒化融化出的山泉水一样,还带着笑意的声音:“凌大人何必如此地方我一介草民?还是请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吧”。
凌岳听完还没来得及感叹人有多好看,声音有多好听,就被浮华斋斋主的话的内容震慑到了一下。
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带了暗器?是有人在暗处一直盯着他?还是说,他只是在诈他?
于是凌岳并不理会那人的话,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步伐,从容不迫地走到浮华斋斋主的面前,十分自然地坐下,笑了笑:“斋主说笑了,不知斋主如何称呼?”
浮华斋的斋主似乎并不是很想回答凌岳的问题,只是不慌不忙地进行着江南传统茶道中动作,行云流水的动作很是赏心悦目,等到一系列动作完成,把红润茶汤的普洱茶推给凌岳,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江远。凌大人对小民的戒备还是太重了,手中的钢珠一共五颗,如此拿着,恐怕喝茶都不方便吧”。
“哈哈哈哈”,凌岳爽朗地大笑起来,把手中的钢珠直接放到桌面上,叮叮当当的声音,随着金属和木头摩擦的声音,两颗珠子又滚落在地上。
咚的两声,
珠子落地,渐行渐远的声音,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停下。
一颗珠子,滚动了两下,最终停在江远的手边。
江远垂眸瞥了一眼,轻轻捻起那颗闪着金属光泽的珠子,递给凌岳:“别丘镇的钢,很贵的,凌大人还是收起来吧”。
“斋主果然是名冠泗州的大商人,识货也务实”,凌岳把自己的暗器铜珠收起来,端起江远递来的茶端详起来,抬眼看了下江远。
江远的眼睛像是古井无波的水,漆黑的瞳孔让人看了便会平静下来,但是时间久了便会感到自己宛若身处极寒之地,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来自地狱恶鬼抚摸一般,不寒而栗。
那是一种类似于被审判众生的神打量的感觉,各种恐惧都来自于对于自己内心那些肮脏思想和过去那些不堪的事情,凌岳直视着那双漂亮但是没有人气的眼睛,仅仅几秒就想要移开眼睛。
结果,江远却旋即笑了一下,枯木逢春一般,古井的水中落下一片绯红的桃花瓣,一下子冷气散了不少,变得可亲近起来:“凌大人既然愿意来,定然不是仅仅想看看小民的长相,常常浮华斋的茶,想必是有事情想问小民吧?”
江远倒是开门见山,凌岳低头浅笑了一下,抿了口茶,才说道:“江先生如此坦诚,倒是显得凌某刚刚的行为……”
“凌大人说笑了,”江远接过话,“大人这样也是做才是朝中命官该有的样子。但是小民毕竟是一介平民,对于朝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