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柱香的时间,一人一狗才晃悠到通往街道的巷子口。白菜和大黄极限拉扯了三回,大黄才不情愿地一步三回头往回走。
白菜丢掉已经玩蔫的茅草条子,掸了掸衣裳上的尘土,扯正衣襟,穿过一人宽的窄巷。
刚跨出巷口,人声,叫卖声,打铁声,各种嘈杂的声音就扑面而来。
在空旷孤寂的河堤沿待久的白菜,不得不停下片刻,好适应这种热闹的声音。
去柴记打两文钱的酱油,老板娘嫌弃地直撇嘴。两文钱,还不够她的酱勺子沾沾汤水!
老板娘咣啷一声将酱油罐子丢在柜台上,圆形的罐子在台面上直打转。
白菜快步上前,伸手稳住罐子,随后将两文钱郑重地放在柜台上。
老板娘翘着兰花指,将两文钱扒拉到钱盒子里。
白菜小心翼翼地捧着酱油罐子出了柴记,又继续往前走两间铺子,来到杨记米铺。
“小栓哥,称斗糟米!”
糟米是米贩筛捡下来带谷壳的碎米,甚至有硌牙的小石子,吃起来又剌嗓子又硌牙的。奈何便宜,三文钱一斗,比白米整整便宜四文钱。穷人不讲究,能填饱肚子就行,买的人还挺多。
“白菜!小白菜来啦!”
听到白菜的声音,商柜后面被迫筛捡米虫的杨小栓,顿时来了精神。跳起来半挂在商柜后,伸长脖子高兴地喊着白菜。
白菜努力地踮着脚,也只露出两个羊角髻。仰着小脸,笑嘻嘻地望着只露出两只眼睛半个脑袋咋呼的杨小栓。
“小栓哥,我家里没米了。称斗糟米。”
“小白菜,你今天都干嘛啦?好玩吗?跟谁一起?你不知道,我今抓一天米虫,可是无聊死你哥我!你来真是太好啦……”
杨小栓连连问道,却不给白菜回答的机会。跳下商柜从后面跑出来,扯着白菜继续絮叨。
“小栓哥,等会儿我去河沟里捞笼子,你也去吧。若是套到鱼,晚上我娘焖黄豆鱼,你留下来吃晚饭呗!”
白菜打断杨小栓的碎嘴子,提议道。
“焖鱼?白菜你知道的,你哥我喜欢糖醋的,红烧也是能将就!焖的,就算啦!没滋没味的……”
“唉,是的。我今馋红烧鱼块,央求我娘红烧。可她不听我的,非要用新黄豆焖!我也不喜欢!那捞笼子你还去不?”
“我老娘和伙计出城门,迎我爹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今小爷我哪都甭想去!下次吧!我找你,带上大黄,一起抓野兔去。”
称完米,杨小栓死乞白赖地拉着白菜不让走。白菜见守店抓米虫的杨小栓着实有些可怜,一时心软就留下陪他唠一会儿。
杨记米铺柜台后面,杨小栓神情严肃,眉头紧锁,时不时地拿着火柴棍在草纸上涂涂抹抹,地上散落着数张他画的鬼画符。
一旁的白菜生无可恋地撑着下巴,听着杨小栓的“九陵野兔逮捕大计”。
白菜无声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就河堤沿那点地,他们几个小伙伴从小玩到大,漫堤疯跑耍闹。野鸡的祖宗,野兔的祖先,即使做了锅里的亡魂,也要到阎王爷那里告他们一状。
半个时辰后,白菜耐心彻底耗尽。趁杨小栓低头涂改的功夫,一手提着酱油瓶子,一手抓着米袋,飞奔出米铺。
任杨小栓在身后顶着花猫脸,挥着鬼画符,撕心裂肺地嚎:“战友,作战计划没完成呢!孙子他老人家说过,一招不慎满盘输啊!诸葛老先生也说过,大计未完身先死,人生一大憾事啊……”。
“都什么跟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玩意!失策!失策!留下陪他唠嗑就是个错误,我真是昏了头了……”
好不容易挣脱杨小栓的白菜,正盘算着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