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凉,周一的白天里沙滩恢复了单调。鼓动的青灰色地毯,海浪泛着白边,深深浅浅的脚步声,从梦幻的深邃神秘,一路到现实的荒芜边际。
稀薄的阳光越过蓝蒙蒙的山壁,扑落到一片矮矮的坡地,走下小坡,潮湿的沙滩难得的平缓。
李之洵偏过视线,不远处,一个陌生的人影割了这半席天地,坡地上僻静的小径,那一天开始不复隐秘。
那身形逐渐模糊,成了上下浮动的木桩,梭镜似的蝉蜕薄壳,钉着海浪边缘的灯塔。
他锤了锤发麻的小腿,如同广场上光秃秃的雕塑台座,或者是一副歪斜的镜框。
白浪边的少女拢了拢头发,如果身后之人再往前一些,就能看见已经卷入波浪中的一只白色凉鞋。而她来时如果留心一点,就能发现草丛中还躺着一只孤独的拐杖。
她叫棠奕。一开始她没有放弃,认为人儿迟早会走。却是低沉的云先散去,海面变得明朗而沉静,就连自己的鞋子都被海潮推了回来。
瞧见少女头也不回地离开,他松了口气,一步一步走过坡地,又折了回来,四下寻找起自己的新朋友。
“这是你的吗?”他默默转过身。在大街上,每个人疲于自己的路,并没有多少异样的目光。也许自己该把拐杖藏得好一点,也许,省了这没必要的功夫才是对的。
“谢谢,是我的。”突然间,他不禁幻想,那已经被发现的可能。
“你的脚受伤了,为什么不拿着呢?”她低头看了看那白色的绷带与石膏。
“不……这实在没了必要。”他淡然的笑了笑。
“怎么没有必要,多不方便呀。”她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不,就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也不会轻易相信。
“对了,我想……你不是为了看海吧?”李之洵问道,“你这个年纪,应该是学生。”
“不是为了看海,那来海边做什么?”她反问,语气出奇地平静。
“你有心事,不想让人知道。”
“这是大人的经验么?”
“这样说……也没错。”他眯起眼,“你现在想回去?”
“也许不会了,”棠奕回应,“就像你所说,我不想让人知道。”
“等一下——”感觉声音挣脱了一般,最后,他还是重新跟着来到那一片沙滩,一步接一步,像一只逃亡的企鹅。
“像你这般年纪——烦恼消失的速度,应该和好心情到来时没什么两样。”
“到底什么烦心事?”
“如果我说没有原因呢?”她擦了擦眼睑。
“怎么会没有原因。”
“那……我不想说。”她拢了拢头发,一抹绯红在酝酿,若有若无的酸甜的气息。
“你不说,我说说我。”李之洵偏过头,“你愿意听吗?”
“为什么……我值得你这么做?”走在前头不行,跟着也不是,她便并排着,与他保持一样的步行速度。棠奕的目光投向先前待过的地方,那儿已经缩小成了一张薄薄明信片,窄窄的邮票,只不过从来没有白色的船漆,还有黄蓝色交织的绸带。
“我得了绝症,希望……你不是跟我一样不幸。”站在灰色的公路边上,转眼天边又暗了下来。
“看来,是我矫情了。”
“什么话?这是谁说的。”他没有得到回应。
“不介意我说些无聊的话吧?”他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人类开启群居时期之后,如果群体有人表现出异样,其余人就会疏远乃至驱赶那个人。”
“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身体和精神出现了异样再去接触,会影响到其他人的安全健康。”
“你不是原始人,你怎么知道?”她知道这是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