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巳。”
那媒人听罢扯了扯嘴角,左手中指指尖贴着拇指指尖,一松一放,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忧愁地说:“真是糟糕,小姐属午马,少爷属辰龙,二者相克啊。”
徐娘听了当即有了脸色,碍于颜面又不好发作,只得闷不做声。
幸而白府管家白有六及时解围:“圣上赐婚隆恩浩荡,再不好的事情都能冲掉。白少爷和薛小姐天作之合,将来定是琴瑟和鸣。”徐娘听了方才有所缓和,心情好了些许。
又过了些时日,白府先后派了人来纳吉、纳征,最后请期择日,选定了黄道吉日。只是这日子定得有些仓促,十五日后便成大婚。
半月后,婚礼如期而至。
大婚日,细雨朦胧,疏桐坐在宝扇的镜台前,花消在身后为她梳头。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新服是时新款式,墨宝石绿的婚服上用蜀绣精细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针线是顶好的,色彩明丽清秀,绣娘也是珍宝阁里顶好的,针法严谨,针脚平齐,变化丰富。此刻她脖颈僵硬,厚重的首饰压下来,她连转头都有些艰难。
花消从桌案上拿起红盖头:“姐姐,头梳好了,我把盖头盖上了啊。”
“再过一会儿吧。”疏桐说道。
“时辰到了,再不盖该不吉利了。”花消不由分说地将盖头搭盖上来,疏桐只感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得唢呐声越来越近,窗外锣鼓喧天,鞭炮噼啪。
在大太太徐娘的搀扶下,疏桐一步一款地走上了花轿。
人大概很多,相府往白家沿路的百姓大多出来凑热闹了,家仆手里拿着钱袋,将大把大把的铜钱撒向人群,图个吉利,男女老少们一哄而上,笑闹着弯腰捡。
一路颠簸把疏桐的屁股都颠麻了,平日里只有宝扇才会坐轿,疏桐和花消只在轿子左右随行,今日坐上了轿子,疏桐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晕晕乎乎的恶心,幸好今日琐事繁多,从鸡鸣时分起床,然后是收拾物品,梳洗打扮,到现在滴米未进,方才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花轿停了。
帘幕被掀开,一阵风灌了进来,同时闯入的还有夜色里灯笼微亮的烛光。疏桐弯腰低头,下了花轿,隐约感到身旁站了个人,那人身上似有若无的构树花清香,香气很淡,需要很专注才能闻见。疏桐过分关注这份清香,差点儿踩到双臂间挽着的披帛,虽不至于摔倒,但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了她,掌心温热。她下意识想抬头看,被盖头遮住了视线。
只看见那人鲜红的下袍,他应该就是白攸之了。那人放开了手,走在前面。
在丫鬟的搀扶下,疏桐走过火盆,向白府客堂走去。
丫鬟递来红丝绸,疏桐牵住一端,另一端在白攸之手上。
“一拜天地——”声音浑厚苍劲。
听到“指令”,她弯了弯有些僵硬的身板,看见了裙摆下的蓝底红鞋,听见了自己小鹿乱撞般的心跳。
如果不是宝扇逃婚,此刻拜堂的应该是她吧?至于自己……或许在相府干一辈子的杂活儿,或者到了年纪,由太太发配给哪户人家。疏桐突然有些罪恶感,仿佛占有了别人的人生,即使这是被别人已然抛弃的人生。
红丝绸被扯了扯,像是在提醒她。疏桐从漫无目的的遐想中抽身,回到现实,直起了身板。
“二拜高堂——”疏桐转身,再次鞠躬。
“夫妻对拜——”离得很近,构树花更浓烈了,虽然看不见脸,但疏桐从盖头的缝隙中看见了一个高大纤瘦的身板。他的腰上配着一柄细长的剑,疏桐微微吃了一惊,大婚之日,怎么还配着刀剑。
对方再次扯了扯红丝绸,似乎是对疏桐磕磕绊绊的反应感到不满。
一声细小的物体开裂声淹没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