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本能地伸出手:“你哭什么……别哭……我好得很……”
“我没哭。”
似乎确认了那个声音中确实没有哭腔,他像开心的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
“……这是一个梦吗?”
“……嗯,就当是吧。”
“是吗,那还真是糟糕。”
※※※※
做了一个梦。
梦见了有人前来拯救自己,但那不过是小丑玩弄的又一个游戏。
他用欣赏绝妙戏剧的神情欣赏自己一瞬间从天堂跌落,希望翻转为绝望的表情,哈哈哈哈的尖利笑声还在耳边回响。
然而杰森醒来的时候,一切却都是温暖明亮的。
整洁的雪白的床单和被褥,还有从窗外射进来的冬日稀少的温暖阳光。
好像在这样的气氛辐射下,脑海中还残留着的那些声嘶力竭的痛苦就被翻转到在六尺白雪之下掩埋了一样。
他拔掉手上输液的针头,刚要尝试着坐起来,轻微的动静就惊醒了趴在床边熟睡的红发青年。
士郎爬起来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你醒啦。”
杰森不由得回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好像也是他从陌生的床铺上醒来,看到他靠在一边。
但那时他的目光平静如深谭,并不像今天这样深藏着笑意,瞳孔中浮动的金光看得人心底发烫。
“……谢谢。以及我很……”
良久,他转动着干涩的眼珠,开口说道:“我很抱歉。”
“哼。”对方轻快地从鼻子里发出声音。“那你真的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吗?”
“………………”
“我不应该擅自逞强,”杰森深吸一口气,幽幽地说,“我以为我一个人能解决问题,但结果证明我高估了我自己。”
“我没有在说这个,”士郎直起侧坐的身体,目光不闪不避地投向他,“这种蠢事谁都做过,我犯过的错也许比你想象得要多得多。”
“我是说过我不赞同非必要的杀戮,可这不是叫你就要为此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道理和公义是一回事,我还没有极端到觉得身边的人的生命反而比不上一群罪犯的。”
如果杰森因为他的话手下留情反而搭上自己的命,士郎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
“我……”杰森蜷缩起手指,低下头,呼吸急促,之前的昏暗记忆涌上心头,像是不知道在对谁道歉一样说:“我以为你生气了。”
“……我是生气了啊。”士郎又变回之前那种余裕的、平静的语气。
“现在我比之前还要生气呢。”
“对不起,我——我没想过要让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
原本以为杰森能比还不能顺畅说话时更加灵活地向他回嘴,却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士郎眼中一直试图活跃气氛的轻松消失,反而皱起眉:“你在说些什么?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这间病房是韦恩集团动用了关系安排的私人诊室,条件良好,密不透风,对外的说法是韦恩二公子被黑面具绑架后在此养病。根据医生的诊断,杰森的血液中被注射了数次致幻剂,其中还掺杂有微量的恐惧毒素,但现在它们应该都已经被排出体外代谢干净了。
杰森对身边的人可说不出这种一本正经的道歉,他向来更喜欢用行动表示,现在这样简直就像是脑袋被谁搞坏了一样。
就在他思索间,一个掺杂着消毒水和药味的温热躯体出人意料地扑进了士郎的怀里。
“抱我……只是,抱紧我……”
就像孩童向父亲寻求温暖,空虚的病人寻求活着的实感,杰森像小鹿一样埋在他的颈侧磨蹭着,柔软的黑色短发蹭得人心头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