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紧的事,却是熬过这漫漫长夜,从此彻底摆脱那阴魂不散的袁骠骑。与其冒着寒风,投奔那不知是何状况的城池,倒不若在这荒村野店落脚,安稳宿上一夜,明日再买马、寻药,细细盘算,而后奔赴澶州,救出葛叶。
周桃萼近了那宿店,抬眼一瞥,便见那店家是个妇人,脸面丰满,眉眼慈霭,年约五十来岁,瞧着便觉得亲善。此时见了桃萼及抱香,那店家妇人,把着眼儿,上下一扫,随即含笑问道:“两位小哥儿,吃酒还是住店?”
见是女子,周桃萼稍稍安心,低声应道:“住店。”
哪知她此言落罢,那妇人尚还来不及回,紧接着,便有一人隐隐透着笑意,沉声打断道:
“吃酒。”
周桃萼一听那人声音,便知是袁骠骑来此挑衅。她并不搭理,亦不回头去看,只管掏出袖中的一只耳珰,交予妇人之手——这一只小小的明珰,已然是她周身上下,最不值钱的物件了。若是掏出那沉甸甸的银锭、金灿灿的珠花,难保那妇人不会见财起意,抑或是惹来其余纷乱。
那妇人在乱世里做买卖,自然见多识广,此时手上轻轻一掂量,便知这耳珰绝非凡物。她含笑收下,却也不急着安排桃萼住下,转而又朝着袁骠骑道:“官人稍候,果品酒馔,奴这便去摆。”
周桃萼垂下眼睑,心知那姓袁的,身披大袖鹤氅,足蹬锃亮军靴,前后围拥着三五兵士,举止绰耀,派头甚足,而那妇人,商人重利,自当以贵客为先。
窄小宿店之内,烛火微明,周桃萼默不作声,而那袁骠骑,则是领着车焜坐下,手执酒盏,亦是无言,只不过赏了那店家几个小银锭,哄得那妇人眉笑眼开、喜不自胜。店内尚还余下那三五汉子,把酒言欢,笑语喧然,个个喝得是面颊赤红、醉意醺然。
周桃萼见那几人酩酊烂醉,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祥预感,连忙低低出言,催促了那店家几句。那店家老妇,却只顾着摆弄细食茶果,殷勤伺候这袁骠骑,桃萼见此,心上微冷,起身欲去。
袁骠骑跨坐凳上,闲闲撩起眼皮子,见她欲要离去,不由勾唇一哂。车焜见了,立时抬臂,接连刺了三竿袖箭,那箭矢迅疾如风,不偏不倚,直直擦过抱香眼前,深深扎入木柱之中。
抱香何曾经历过如此阵仗,眼见得三竿袖箭,堪堪擦过鼻尖,惊得她控制不住,立时尖叫出声,忙不迭地躲藏到桃萼身后,好似雨打花枝,不住瑟瑟颤抖。
周桃萼心上一沉,立时站定,绷紧了脊梁,回身望向那桌后男子。
袁骠骑薄唇微勾,抬袖饮尽杯中浊酒。
二人对视之时,宿店之内,亦是鸦雀无声。那几个醉汉闻得抱香惊叫,其声娇嫩好似莺啭,勾得几人既是纳罕惊异,又是心痒难耐。
那几个粗壮汉子,皆不由回过头来,直直打量着门下二人。那目光不加掩饰,或是炽烈,或是贪婪,或是兴味十足,在那烛火映照之下,竟比一旁的袁骠骑更令人毛骨悚然。
“是个女娘。”一人醉声笑道。
另一人笑着附和道:“弟兄几个,艳福不浅。”
袁骠骑手把酒盏,闲坐观戏,便见那几个酒醉的汉子,也不管一旁还有个好似男子的周桃萼,皆从凳子上起身,嘻皮涎脸,朝着缩作一团的抱香围了过来。
周桃萼咬牙,使出全身气力,将那钉入柱中的三竿袖箭拔出,紧紧攥在掌中,冷眼粗声道:“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那几人却是涎皮笑了。那打首之人,最是粗壮,笑得脸上肉颤,指着周桃萼道:“该是小弟你行个方便才对。哥几个,是好人,不难为你,不过是吃了酒,身子热,要借你这女娘,消一消火气,完事了自会还你。不过是个女娘罢了,犯不上动刀子不是?”
他此言落罢,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