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的是一个侃侃而谈的启蒙思想家,而且是相当激进的那种。即便在新思想的人当中,对第三等级有如此信心的人也不多。一眼看过去,王权的金字塔仍然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庞然大物。
是试探吗?
他收敛心中冷意,让惊讶的表情持续到最后。
“我真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说。第三等级的人数占了95%,如果这么看的话,确实是很强大,但是……他们既没有军队,也没有武器,怎么会取代第一第二等级?”
玛丽微笑着瞥他一眼。
“我要更正一下。我说的不是所有第三等级,而是特指其中一部分人。也就是资产阶级。”
“布尔乔亚?”
这个词还没有被改变世界面貌的马克思赋予更精确的定义,不过在这个时代的法国,它已经出现很久,用来指代第三等级中比较富裕的那些,特别是居住在城市中的。
“他们的确更有钱。通常财富意味着力量。但是,”罗伯斯庇尔的疑惑不是装出来的,“和第一第二等级比起来呢?您之前私下作的调查也知道,一、二等级只有5%的人口,但是拥有全国35%的土地。我想在财富方面恐怕也差不多。”
“是啊,自古权和钱都是一体的。不过,假如某个阶级用钱生钱的能力比其他更高,高于权力带来的呢?”
“您是说那些银行家?”
“银行家只是其中一部分。你是参观过朗巴尔的工厂的。想一想,现在法国有不知道多少个类似的工厂。相比种地、伐木和酿酒,哪一边的生产效率更高?”
“……”
“再比一比,和种地酿酒相比,哪一边需要的资源更多?”
“工厂。”
“没错。工厂就像是一个怪兽,为了满足越来越大的胃口,不停地四处寻找食物,一边进食,身体一边疯狂生长,积蓄力量。但是,第一第二等级手中独占着大量资源,成了拦路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不必我说,你也清楚。就像是水往洼地里聚集一样,资源也会自然地流往生产效率高的地方;任何人要想阻挡这种趋势,就得耗费更多资源,得不偿失。”
这就是一个原始、简易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阐述。
哪个集团掌握着先进生产力,哪个集团就是社会发展的方向。
“这……这……这听起来有些《国富论》的灵魂,但又更进一步……更大胆……”罗伯斯庇尔怔愣着喃喃自语。
玛丽很少见到他这样失态,不由得暗笑。
也难怪他会如此吃惊。
即便有意识形态隔阂,东西方都共同承认,马克思是对人类社会造成的影响最大的人之一。资本论开启了一个新时代;然而它想要揭露的那个时代现在还没有到来。玛丽说的这些虽然粗糙,但也超前。罗伯斯庇尔本能地觉得它好像有些道理,但又觉得它像一棵小树苗,在风中独立难支、摇摇欲倒。
“难道说——”他忽然反应过来,“您之所以让朗巴尔夫人开办那些工厂,还用各种政策扶持,就是为了这个?您很早就开始‘讨好’他们,甚至想成为他们?”
“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始终代表最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这是我为我和王室制定的生存策略。”
“生存?这,您说得太严重了……”
就算是罗伯斯庇尔,也想不到原历史中,革命仅仅在9年后就爆发了。
“所以,这一次让三级会议取代高等法院的立法权,让第三等级获得一定权力,也是您说的‘讨好’?”
“不只是讨好。你刚才说了,我要逐渐成为他们,让‘他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