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低点点头。
老妪道:“那难怪小郎君不知晓。我们这长安城啊,以前也是连年饥荒、民不聊生的。可自从去年来了个贤相,帮助陛下整治朝纲,这长安城就一日日好起来了。这可都是贤相的功劳啊。真是苍天保佑。”
“竟有这等奇人?”云低惊讶道。
“确是奇人啊。”另一张桌子上坐着的一个纶巾束发的年轻人插话道:“这贤相据传闻说是晋国人,却能有如此天下大同的胸怀,诚心辅佐陛下,真乃当世奇人。如今这‘关陇清晏,百姓丰乐’的盛世,贤相居功至伟啊。”
晋国人?云低暗自惊讶。晋国如今被胡人欺压的只能偏安江南一隅,大凡有几分才干的晋人都视胡人如洪水猛兽一般,既厌恶又恐惧。这年轻人口中的符秦丞相,倘若真是晋人的话,还真让云低生出几许佩服。
这一路从建康走到长安,云低见了太多流离失所的人,这些人里不仅有晋人,也有胡人。这些所见让她改变了当初极端排斥胡人的想法。如果天下能够统一,不再生战火,那么由谁来做皇位真的有那么重要么?是鲜卑人、是氐人或是匈奴人又如何,只要能使天下太平,只要能使百姓丰衣足食,不就足够了么……
想到这里,突然听到一阵喧哗声自街口方向传来。
纶巾束发的年轻人站起来眺望几眼后,欣喜地说道:“是丞相大人,是丞相大人又来体察民情了……”说着年轻人就搁下馄饨钱,激动的朝人群喧哗处奔去。
云低也不由得搁下食箸朝那方向张望起来。
水月拽了拽她的衣袖道:“女郎可不能去凑这热闹,莫要忘了你腹中……”
云低下意识将手放在小腹上,口中却说:“无碍的吧,我们就站到那边上远远的看一眼。”
“女郎……”水月略提高了一点声音。
云低赶忙按住她的胳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站起身将两人的馄饨钱放下,拽着水月朝喧哗处走去。
水月口中还在不停的唠叨:“郎君怎么能这样,丝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云低却突然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水月一惊,问:“女,郎,郎君,怎么了。”
云低朝越来越近的人群望了几眼,额心微蹙,喃喃道:“好生眼熟,这人……”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果然一副长袍广袖的晋人装饰。这人一边走,一边朝一旁的百姓问着什么。
愈走愈近,云低渐渐瞧清楚来人,居然是当初在樵郡相识的王猛。
他竟然就是秦国丞相。
云低一手拽住水月,一手护住腹部,朝着人群中挤去。
心中一个念头清晰的浮现出来:找到了,终于找到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了。
这里没有过往,没有羁绊,一派安宁,又有个位居高位的故人,实在是在好不过的长居之地。
“景略先生,景略先生……”云低努力朝着人群中的王猛喊道。
王猛原本正在询问一旁的人今年的收成问题,突然听到有人唤自己的表字,惊讶的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因为胡人没有取字的习俗,所以来到秦国这两年,再也没有人称呼自己景略。这突然听到这一声,真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细细辨认了一下站在人群里那个瘦瘦弱弱的年轻人,王猛终于面上一喜,朝前走了两步,喊道:“云低。”
周遭众人见丞相大人似乎遇着了故人,自然也不便再围堵着,渐渐就散开了去。
王猛欣喜地走到云低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樵郡一别两年,你倒是丝毫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