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春友呵呵笑着为伍次友斟酒,“下哪有这样的大树——上叶干青云,下根通三泉,摇曳可以生风,呼吸可以致雨,麒麟赤豹居其下,鸾鸟凤凰巢其上,孽生乎遍地,错节而盘根……”
“这不过是鬼谷之树,久必生变,成为木怪,以为伍某不识它?”伍次友一听便知,这是套了“鬼谷子致苏秦张仪书”里的话大言欺人,顺口应道,“倘若上帝一怒,风云色变,电照长空、雷火下击,风伯鼓翼奋威,祝融腾起烈焰,龙蛇之神效命,伏羲氏驾六龙马之车临于五华山下,则此树安存?”
郑春友摇头晃脑滔滔不绝地正得得意,乍然被伍次友这几句“冲大火”的话堵了回去,倒一时做不出好文章翻案,干笑一声端起杯来饮了,笑道:“哪来那么大的火气,不过文章倒也做得可以能读罢了。”旁边保柱和孔令培见他二人一见面就霹雳电闪地交锋,不由心里暗自佩服。
“有什么话可以讲了吧?”伍次友冷笑道,“方才算是不错的一个开场白。”此时他拿住了劲气,已完全不像一个久病初愈的人了。
“嗯——是这样,”保柱从这两次与伍次友的接触中,不知怎的,对他有些折服,微微一笑道,“其实先生已经知道,我们奉了王命,也是没办法的事,最好还是请先生亲赴云南,见一见王爷,许多事情是很好商量的。”
“云南我是不去的。”伍次友斩钉截铁地道。他带着不屑一顾的神气径自夹了一口菜嚼着,“那个地方到处是乌烟瘴气,我不愿去送死。要死,还是死在中原的好。”
郑春友听了奸笑一声,将脸凑近了伍次友道:“不去也可。听皇上让先生草了一篇东西,何妨见教一下,管保先生依旧放浪江湖,谁也不会找您的麻烦。”
“若是我不肯见教呢?不要忘了,我伍某来投贵府,可是知者甚多!”伍次友笑眯眯地看着郑春友,用手指轻轻地扣着酒杯问道,“此时我倒想起来了。唔,郑春友,你到底是谁家的臣子?你穿的是朝廷的官服,却暗中替吴三桂捉人,为钟三郎香堂写匾、舍药,你到底有几个主子?是三个、两个,还是一个?”
伍次友当着皇甫保柱的面,揭出了他和钟三郎香堂的关系,郑春友不觉微微心慌;与朱三太子虚与委蛇是经吴三桂侄儿同意了的,进一步的勾结却是他自作的主张,郑春友心里恨得咬牙,冷笑一声道:“你此刻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为好。你要知道,书生杀人,不同寻常。譬如方才进来为你投送名刺的书吏,你就很难猜出他现在何处,是死是活。”
“随你的便。”伍次友无所谓地笑笑,立起身来问道,“是井里,还是梁上?是用刀,还是用鸠?请指点。”
“我可舍不得杀你!”皇甫保柱一笑,“不过先生确也据傲有些过分,这样吧——先生大病初愈,先在这园中书房里住下,我们的事不急,先生慢慢想开了,我们再上路。这里有几十位兄弟服侍着先生,要什么只管吩咐,只是外头时气不好,就不必出门了吧。”着起身将手一摆,早进来两个彪形大汉立在当门。伍次友立起身来,袖子一拂,头也不回地跟着去了。
这个犟书生不肯就范,保柱三个人都犯了难。待伍次友出去,郑春友询问地看了一眼孔令培,问道:“你看呢?”
“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孔令培笑笑道,“我们何不仿效曹孟德,也来一个‘三日一宴,五日一大宴’,美女加玉帛将他养息着,便是铁做的,也熔了他——只可惜紫云姑娘已去了北京。”保柱笑道:“此计可行。到底是圣人之后,想出的办法都带着‘韶乐’味儿。不过那不是三两的事儿。”
“还是尽快押他回云南去!”郑春友沉思了一会儿,终觉得将伍次友长期羁留在府中不是事儿。
保柱听了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