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它游到哪里,哪里就有光。离它越近,那光越亮。
这光亮就像它头上的星星,细小微弱,指引蜕变的方向。
它游向水底,蓦地挺身而上,窜出水面——为死寂黯淡的沼泽带来希冀。而它竟第一次清晰的看到了一个“庞然大物”在水中的身形。这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它有太多的问题想问“他”。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它看到水中的“他的”身体,“标致,优美!”它发出由衷的赞叹,“多么的完美无缺!”它挥动鱼鳍想要和“他”打个招呼,“瞧!‘他’在笑,”虽说“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怪,“像个贪吃鬼,”只会大张着嘴巴,“面无表情。”但最重要的是“他”也会发光,“这就够了,”他告诉自己,“这就够了。”它奋力向“他”扑过去,想要来个近距离的“亲密接触”。
噗通……它落回到水里,什么也没找到。“他去哪了?”它死命的寻找,游遍整片水塘,依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对了,一定是他在和我玩捉迷藏,”它想着,“这个游戏我最在行了,每次我都能找到‘他们’,然后……然后吃下去。”但我不会吃你,放心吧。它在心中默念。
它回想了一下见面的经过,再一次窜出水面,“嗨!又见面了,你刚才去哪儿了?”它看到“他”也在和它打招呼,似乎也在问同样的话,它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噗通一声跌落回水中。
它没有在水中见到“他”,只能又一次窜出水,又一次见面;又一次落水,又一次在水中遍寻不到“他”的踪影。它就这样一次次的飞出,一次次的见面又跌落……鳞片剥落了,浑身摔得生疼,但它不在乎,它想见到“他”。
这一次它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再一次飞出水,它谨慎起来,要仔细看清“他”究竟去了哪里。它看到自己慢慢地从水面出来,先是嘴巴,脸,眼睛……它注意到水里的“他”也探出了脑袋,然后是身子,剥落的鱼鳞下露出惨白的肉来。它看到“他的”鱼鳍裹着大片水花,和自己的一样。它看到水面凸起圆锥般的涟漪,水里的他也有个一模一样的涟漪。它看到自己的一片鱼鳞剥落下来,正在空中打着旋儿,擦过一条从他身上趟下的水柱,不知飞向何处;他也是这样。它看到“他”白皙的肚上泛着冷淡的光,而“他”还是这样……
“居然是个影子!”残酷的真相令它恼怒、气愤,恨不得要吞下整片水塘。它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条素日里惯吃的小食——蚯蚓,吞下去,又一口啐出来,“呸!这是什么鬼东西!”难吃死了!它心中狠狠骂道。
可一种源自本能的饥饿感驱使着它。它需要吃东西,但不是这些。就连水也一样,都不是当下的它该需要的。
它在水里打转,寻觅。破碎的水草、昆虫的幼崽、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内脏,它把水塘里能找到的可称为食物的东西吃了个遍,全吐了。
它发现这里再没有它能吃的东西,而那股饥饿感仍旧无法填补。它驱策着它,要离开这片水洼去探寻未曾被发现的神秘水域,或许在那里它能找到合适的东西来填补。
它从这个水洼跳到另一个水洼,又从水洼游到水塘、河流,逆着水路寻觅。急速的水流无法阻挠它向上的意志,冰冷的河水不能动摇它寻求蜕变的决心。它险象环生的避开潜伏在水草泥地里的毒虫的猛烈攻击,又小心谨慎的潜伏在深水淤泥中以免成为飞鸟的腹中餐。
一路艰辛跋涉,来到水源的尽头——一汪清纯甘美的泉眼。但这里仍不是它要寻找的地方,因为这里没有能填补他饥饿感的食物。它遍寻无果,只能转身离去。
这一路上它吃过各种从没吃过的东西,但它都吐了——这些都不是它应该吃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