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国宫廷中,一场外交上的争执正在上演。台面上只是齐国调停,吴魏为争霸中原而发动战争,莱国为受害方请求结束一切,身为战国四大霸主之一的赵国表示不掺和其中,而秦楚没有表态——至于他们暗地里在做着什么,谁也不知道。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争得面红耳赤,针锋相对,底下可以是血流成河,也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结束这场战争么?”晏子桓说道,“再打下去,也没有必要了吧?现在魏国愿意退一步,希望吴国也退一步,海阔天空,诸国都能和平过日子。”
于旭冷笑起来,扫了一遍在座的人,将目光投向魏国使者。他对无忌小满语重心长地说:“无忌大人,我们虽是第一次见面,却也久仰大名,如雷贯耳,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说话做事,机关算尽。你刚才说,若吴军不撤军,你们也会按兵不动地驻扎在莱国,而且还遵守莱公提出的‘不攻击莱国臣民’,看似退了一步,其实场面话说说而已,表表态嘛,一定要彰显自己的大国风范。可咱们说句心里话,不只是我们吴国的想法,也是贵国的心思:这场战争,没有结果,谁也不会轻易结束!整整七年,走得太远,难以一时回头。你们知道我们不会再退,所以才提出这样的条件来,其实什么都不成立。既然如此,战争继续吧!吴国与齐国的敌对也不是一天两天,流的血不少,谁也不在乎再多流一点。腹背受敌也罢,最艰难的日子还没来。”
晏子桓听罢,点头应道:“既然如此,明白了,明白了!”
与金碧辉煌的宫殿相对的,是另外一个污秽不堪的世界。
道路昏暗肮脏,异味令人作呕,这一切与大灯会的热闹完全不匹配,让人心里憋屈的慌。
这是莱东最大的监狱,也是最臭的垃圾场,老鼠是这里的绝对房东,也是这里最丰盛的美食。
如今,偃师没了在宫廷好吃好喝的待遇,因为他现在是犯人了,说不定明天就会被杀掉,至于罪名——莱公说什么罪就是什么罪,除非哪个大人物能把他从莱公手上救下来——庆幸莱公还不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甚至是在莱国。
士兵将偃师扔进牢房,埋怨道:“妈的,坐个牢还要让老子抬进来,好大的架子。”牢房里只铺了一层干草,一年四季都是干草,身子弱点的,在冬天可能会冻死。
另一人笑道:“不过,他的那戏有趣得很,大开眼界。你说,那演的是咱们莱国的事么?说起来,这么多年,我们过得没差,西境缺失了不少人。又是干旱,又是战乱,据说人吃人都快吃光了。”
“想知道?去西境走走就晓得了。哼!我劝你,在莱东还是少提这事,否则明天你也要被人抬进来。”
“这不是就跟你胡侃么?这要是在别人面前,我哪会扯这些有的没的。”
阴湿的监狱,回荡着士兵的唠嗑声,都是在埋怨差事干着累,没什么赚头,还不如在监狱能收些活命钱。
这监狱被分成大大小小三十六个区域,区域间用石砖隔开,而区域内又分十来个牢房,都是用铁栏隔开。偃师独自一间牢房,待的这个区域是在监狱的最里面,总共十二间牢房,每间牢房只关了两三人,不像外面八九人一间那么拥挤。这些犯人也比外面的犯人更有精神,身强体壮,眉宇之间有杀气,青面怒目,绝非等闲之辈。至于那些普通牢房,铁栏内是一双双不成人样的眼睛——有时,坐牢比死更痛苦,也有比贵族更享受的,个人的际遇不可同语,只是这里大多数人都过得生不如死,他们迎接的也将是躯体的彻底死亡。
偃师清醒过来,靠墙坐了起来。后背被魏常青砍的一刀,还是那么痛彻心扉,“差点就没命了。”
“幸好还留着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