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的掩埋,才能做出如此的决断。而在已知再无前路时,亦是不舍得自己所爱受苦的,所以才会诀别时还给予巨资。1944年8月张爱玲与胡兰成结婚,11月胡兰成在武汉江汉医院与一周姓护士同居;1945年3月胡兰成回上海,与张爱玲厮守时,主动告诉了张爱玲自己与周姓护士之事;5月胡兰成回汉阳,8月日本投降胡兰成开始逃亡,1946年2月张爱玲从上海寻至温州,得知他已另有妻子后回到上海。即是在彼时她也未曾立即与胡兰成断裂,也偶有书信往来。
这简单的几个时间段,写出来就是几个冰冷的数字罢了。我不敢想像张爱玲怀着怎样的勇气去胡兰成的家乡寻找自己的爱人,又是怀着怎样的坚强自己独自的离开。在明知胡兰成的身份,明知胡兰成的风流,明知胡兰成给她的结局时,也是不忍即时断了联系的。对于胡兰成,张爱玲或许不是他真心所爱之人;可对于张爱玲,胡兰成却是她倾己所有,愿意一次次原谅的爱人。
“有时候,我们愿意原谅一个人,并不是我们真的愿意原谅他,而是我们不想失去他。不想失去他,惟有假装原谅他。”
有多少人愿意放下自己的疼痛一次次的去原谅另外一个人?有多少人愿意用自己有限的年华来等待另外一个人?对于一个从小知道出名要趁早的女子,对于一个自知时光紧迫不能怠慢的女子,一生的清高孤傲却终只是换得了一场徒劳。
“半路上,张爱玲不得不夜宿人家。大小姐如今只能“带着童养媳的心情,小心地把自己的一床棉被折出极窄的一个被筒,只够我侧身睡在里面,手与腿都要伸得笔直,而且不能翻身”。路途辛苦,也坏了胃口,吃不下饭。凄黑的屋内,张爱玲兀自凄凄惶惶,心知“我再哭也不会有人听见的”,于是放声大哭,边哭边自问,“拉尼(想必是胡兰成的代称),你就在不远吗?我是不是离你近了些呢?恍惚间竟幻想起来,这屋子胡兰成是否到过,自己又“能不能在空气里体会到”……”
张爱玲一生的爱,随着当年她从温州离开而嘎然弦断。那天,她走,胡兰成送她,天下着雨。“那天船将开时,你回岸上去了,我一人在雨中,撑伞在船舷边,对着滔滔黄浪,伫立涕泣久之。”而前一天,张爱玲在问胡兰成:你许我的现世安稳何在?胡兰成说:“世景荒芜,已无安稳。”张爱玲道:“你到底是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够再爱别人,我将自是萎谢了!”
这样一个令张爱玲此生不能再爱他人的男人,背弃了她的爱,却占据了她一生的时间。及至张爱玲称其为“无赖人”,我已分辨不出中间到底有多少是爱,又有多少是恨。因为胡兰成的汉奸身份,中间有许多的政治因素参与其中,一个自称:“我甚至只是写男女之间的小事情,我的作品里没有战争也没有革命,我以为人在恋爱的时候是比在战争或革命的时候更素朴也更放肆的”的站在文学顶峰的作家,一个写了一辈子爱情的小说家,直到死时,也没有写好自己这一世的爱情,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公开《小团圆》一书。
除了政治原因,人要剖开自己的胸膛,将自己的伤摆露在世人面前,这是何其艰难的一件事。你许我现世安稳,却给了我半世流离;我只是想要简单的相守,你却给了我一生的孤凄。呜呼,痛哉!
与君相识,繁花盛开;自君离去,只剩黯淡。从此后,所有的成就,名誉,地位,璀璨的年华,都不再与我有关,而我只是背负着一生无处安放的情感,在这个人世间孤独的游荡。
爱了,放了,又怎样?守了,寻了,又怎样?雨下了,停了,又怎样?曾经相聚,再无团圆,又怎样?
你可知,遇到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我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