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与外面花灯节的嘈杂相反,小店里很安静,各怀鬼胎的安静,辩机拨着佛珠,足足八十一圈后,开口道。
“你在楼梯拐角处看过我一眼,”拨着佛珠的手并未停下,“可是如果我们不帮你,你留下来终究是自投罗网,你没想过么?”
“你一定会帮我,大祭司说过,你和灭欲禅师一样,霹雳手段,菩萨心肠。”面具下的声音很平静。
“万一他看错人了呢!”辩机看着一旁笑而不语的鲛人大祭司,拨着佛珠,“还是说一开始你就知道我要来,这只是一个局,一个帮公主破局的局。”
“月余前,公主找到我,你知道,大祭司不能过多插手王族事务,便替公主占了一次星象,却无意卜到你的到来,就告诉公主‘宗主国有贵客将访’,公主聪颖,自己把握住了这次机会。”
“我是出家人,北燕事务尚且不经心,鲛人事务更指望不上我,况且,你总要嫁人。”辩机摇了摇头。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十年前,北冥冬狩。”
“十年前,”辩机喃喃,“你是那个抱着雪兔的小姑娘?”
......
十年前,北冥,鲛人部围场,名为木兰,有木无兰,燕国国君拓跋隆基与鲛人部首领会猎于此。
裹着御寒斗篷,棉嘟嘟粉团儿一样的小沙弥,骑着与自己年龄不大相符的座狼,玩心正盛的在围场四处驱驰,身后,十数名剃着光头的侍从紧随着。
或许是累了,小沙弥跳下座狼,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身后隐隐啜泣声,小和尚回头一看,确实个锦衣的小女孩儿,怀里抱着只雪兔,哭得正伤心。
“你是谁?怎么哭了?”小沙弥翻过石头,走到小女孩儿面前。
小女孩儿哭得正伤心,哪里说得出话,只见怀中那只雪兔,背上插着只羽箭,穿出腹部许多。
“你别哭了,我帮你救活它。”不由分说,小沙弥从女孩儿手中抱过雪兔,放在石头上,“你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不然法术就不灵了。”
或许是小和尚的语气很自信,小女孩儿真的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不放心的小和尚用双手蒙住女孩儿眼睛,对着个侍从眨巴眨巴眼睛,又对着石头上的雪兔努力努嘴,然后清了清嗓子,口中念念有词:“嗡、缚日罗、驮都、鍐。”
不过弹指间,侍从已经收好了死去的雪兔,又不知从哪里捉来了只差不多大小的雪兔,放在石头上。
“好啦!”小沙弥双手合十,倒像个高僧模样,“南无阿弥佗佛。”
抱着活泼乱跳兔子,哽咽着用袖子插着面颊上的泪渍,小女孩儿只是看着小和尚,什么也没说,从头到尾,从上到下,只是看着小和尚。
小沙弥笑着拍拍小女孩儿的头,“下次不要哭了哦,女孩子哭不好看,笑起来才好看,就像我这样。”,说完便跳上石头,跃上座狼,跑得无影无踪,身后的一众侍从,叫苦不迭,踏雪跟上。
......
“当日我救不了那只兔子,现在能救又有什么用呢?”辩机心里暗嘲道,“也罢,佛渡众生,我辩机渡渡故人。”
“大祭司,和我入宫一趟,如何?”辩机停下拨着的佛珠。
没人知道辩机进宫和鲛人首领说了什么,鲛人首领不会说,大祭司只是笑而不语,辩机估计说完就忘了,毕竟太多冗长,鲛人部的史官懒得记,也只写下寥寥几字——月圆玄序之日,有客自南来,入宫面圣,其人所论“愔愔于思,夔夔于守,穆穆语言,不惊左右”,谈至天明,王废嫁公主旧制,改为自择佳婿,座陪者,大祭司幽、起居令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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