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大没小的,那免不了是一顿训斥。就是他本身,也碍于秦济世师兄的身份,处处礼让三分。这会儿见梁祐焕居然直呼师长名讳,虽然知道情有可原,但仍免不了有些沉声的说道:“秦济世是你师伯,不可无礼!”
“弟子知道对师伯应该尊敬有加,可若真是师伯授意他人所为,也太有失身份了吧?这样肆意的陷害和算计,也太辜负迷津对他的处处回护和信任了吧?以师伯的尊位,却对晚辈这样加害,究竟为何才至于此,弟子想不通。”梁祐焕见柯怀古不甚开心,不得不压着自己的愤怒,闷声闷气的说道。
“究竟为何才至于此,有时候为师也会忍不住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啊。”柯怀古突然一阵伤感的慨叹道。他缓缓转过身,迎着远处吹来的夜风,目光怅然的望着眼前的一片夜色,似是回忆般幽幽的说道:“为师刚入上清教的时候比你现在还要年幼几岁,一晃到如今,为师今年已经七十有九,六十多年的光阴扔在这上清教里,经历过多少事,早已记不清了。可这人一老就爱回忆,有时候也会想起初入教中的日子。想当初,为师可不是今天的性子,年轻免不了的轻浮和顽劣,说起来,倒是要比你棋墨师弟还要活泼上几分,隔三差五就要惹得师傅拿出戒尺招呼我一顿。你秦济世师伯比我大上五岁,算起来在教中,他是师傅门下的第一个徒弟。与我不同的是,他年轻时脾气就温顺和善,待谁都是诚心诚意的好,每当师傅气急了动手的时候,别的师兄们都多的远远的,生怕触了师傅霉头,只有你秦济世师伯,总是第一时间站出来替我求情。那时你师公还不是本教掌门,论资历也只是当时在任掌门座下第三代弟子,性格不像现在般被磨光了棱角,只剩下慈悲为怀,那是火爆的很呢。你师伯好几次都因为替我求情,陪我一起挨了戒尺,可即便这样,下次我再闯祸的时候,他还是老好人的站出来劝。那时我们只是上清教里最末代的两个寻常弟子,我也以为我与你师伯会手足相护着直到入土那一天,谁都没有想过还会有今日。”柯怀古说到这里情绪有些起伏,他不自居的抬起褶皱的手擦了擦略微湿润的眼角,棋墨见了,走近两步,孩子气的拉着柯怀古的衣角,撒娇般的轻轻摇晃了两下。
梁祐焕不免有些奇怪,在教里的时候,并未觉得棋墨与师傅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密,可眼下看棋墨的举动,就像是子女安慰感伤的老父亲一样,这份无言的感情,倒是连自己这个公认的师傅最看重的徒弟都无法比拟。柯怀古转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棋墨,嘟着嘴不开心的样子,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了,心下一暖,自然的伸出手亲昵的摸了摸棋墨的额头,柔声安慰了一句:“好孩子,为师没事。”才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几十年的光景走下来,为师看的最多的不是同辈弟子间的兄友弟恭,不是上清教的繁荣昌盛,而是一代又一代人永无休止的欲望。那些原本懵懂干净的面容,被几十年的时光慢慢浸泡,最后都会变了模样。说来可笑,上清教崇尚道法,天天嘴里念叨的都是道法自然、无欲无求。可是这一代代的弟子一天天的这么熬下来,本事是越来越大,又有几人还记得最初那虚无缥缈的想要‘羽化成仙、斩妖除魔’的美好愿景呢?偌大一个上清教,弟子加起来有几百人,可是掌门之尊只有一位,当你修不了长生的时候,一双双眼睛盯着的可不就剩下了那个可以一呼百应的位子了吗?这些年,我看着我的师公与人争,看着我的师傅与人争,哪一代背后没有些见不得光的算计呢?有时候也会像你现在这般迷惑,上清教与世隔绝,太平百年,也从不见教里有什么大的举动,这掌门之位不过是个虚名,有什么值得人面目全非的去谋夺的呢?可是终于到了现在才明白,这世上的很多东西,有时候不在于你想不想要,而在于别人想让谁得。得到了或许无用,但得不到又怕别人说自己无用,一把老骨头,活到最后,看不开的还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