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喜欢大圣,喜欢他七十二变的神通,喜欢他齐天彻地的敢勇,喜欢他蔑视一切规则并不费吹灰之力就打破后还能恣肆猴笑的洒脱。说到底的,更多的是羡慕。然而莫说是悟空了,有些人就连悟能都比不上,人家心里好歹有个回高老庄抱媳妇的念想并且从未忘记过。我们呢?最后都成了悟净——翻来覆去就只会嘴那么几句。我以为长大是一场漫长的没有尽头的妥协:向梦想,向现实,向自己的无能……我甚至为自己看清眼前的成熟而沾沾自喜,事实却是我已经看不见未来了。
这些,我很早以前就知道,痛恨自己的同时却又没有去改变。因为怕死。
所以卡文迪许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追问我的良心,为什么明明是我们有理却还要逃的时候,我才会不胜其烦地朝他吼叫:“你懂个屁啊!就算你把她揭发了,然后呢?你是能叫她把骗到手的钱吐出来装进自己兜里还是怎样?警察都不管这事的!全天下的坑蒙拐骗偷的那么多,你管得过来吗?你以为你是神啊!”
卡文迪许没有再说话。我以为是给我精湛的说辞堵得哑口无言,但后来我才明白他是惊骇于我第一次对他那样凶狠的训斥。如果他要反驳的话,他一定会说:“那你就打算让她这么继续骗下去啊?我是管不过来其他人,但这事现在给我撞见了我就一定要管。我以安洁莉卡的圣体起誓,我绝不能由着她在骗完了我们之后继续去坑害其他人!”
长大。有些人变了,有些人随波逐流,只有极少的人坚持了童年的白得和钻石一样闪亮的真。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卡文迪许:我该说他是看清了一切之后依然选择了坚持,还是说他就从来就没有真正长大过。但我是欣慰的,因为直到别离,他都还和赤身裸体问我胸罩是什么的时候一样,纯洁又天真得可爱。
方文静问说:“这兼职的工作现在该去哪找啊,下一家中介要是也骗人呢?”
这一问提醒了我。我没有回答她,而是拿出了手机,并且谢天谢地,我硬是凭着记忆拨通了李经理的手机。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考虑到人家已经开办了砖厂,叫李经理显然已是不大合适了,于是我便改口道:“喂,李总吗?”
“嗯,我是,你是哪位?”
“是我啊,小黄,黄世耀。以前经常来中介公司托您******的那个。”
“哦,是小黄啊,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今天又到了您之前呆的那家中介公司,可这回那大姐却给我说要交个什么入群费,还要300。我觉得不大对劲,就想来问问您是不是真的改了规矩?”我不好明说托他帮我介绍一家靠谱的中介,就先这样旁敲侧击一下。
电话那头也听出了我的意思道:“啊……怎么那里也开始搞这些混账玩意了。这样吧,我短信发给你一个地址,是和我一起共享资源的一个小伙。人蛮不错的。你找到他,就说是我介绍你去的。”
“好的,好的,多谢李总。”
我挂断电话还没等个十来分钟,短信的铃声就响了。
地图上显示短信发来的地址离我们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也就十来分钟的脚程。我们到时,小哥正准备下班,神情略显疲惫,但在听我们说是李经理介绍的之后还是立马抖擞起了精神,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该走的流程走完了,临别时还微笑地说:“上游那边有合适的消息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就通知你们。”
这不是我第一次在李经理的身上感到人世的温暖。有一次我实在是窘迫到没钱吃饭,向他开口借钱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地就从并不厚实的钱包里拿出三张百元的大钞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衷心愿上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