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我是花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才把方家的这两位姐妹花招呼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怕是上帝造人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费劲。我磕磕绊绊地说:“你们先、先、先、先、先坐,我、我、我、我去拿、拿吃、吃吃的。”方晓慧客气地说:“不用了,我们就是来这里坐会儿。”听得这么说,我的脚步更加地急促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厨房的冰箱前,把里面能吃的水果全都倒腾到了她们的面前,就差没有把整个冷藏室搬过去了。
走过去时,我听见方文静凑到她姐耳边悄声地说:“姐,你给我说这人蛮有意思的,不会指的是他的口吃吧?”方晓慧尴尬地笑了笑,说:“上次和他聊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我假装没听见的样子,走到阳台,对刚学会了怎么用洗衣机的卡文迪许说:“你先去陪客人,我去楼下的超市买点可乐和啤酒上来。”这家伙看着我,“哦”了一声。随即我就拿上钱包手机,在她们惊诧的目光中匆匆地逃下了楼。我也很懊恼,因了这个毛病,我的整个大学四年和女生说过的话没有超过十句,每句最多没有超过十字。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谈过恋爱。
除了啤酒和可乐,我还买了点菜,可等我再次地走回到自家的门前时,尤其是在听到了里面卡文迪许和她们欢快的笑声后,我就更加地不敢进去了。我呆呆地杵在门前,忽然间有了自己才是客人的悲凉,脑海莫名地就跳出了陈子昂那句“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
门霍地打开,打断了我,卡文迪许立在门内问说:“你站在门外半天不进来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到我在门外的。
我的孤独感一下就给吓到了内心看不见的角落,假笑道:“没、没什么。”然后绕过卡文迪许宽大的身形,灰溜溜地走到了没人的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午饭。在动刀之前,我叫来了卡文迪许。他正在饶有兴致地向姐妹二人推荐《小小大猩球》,走来后问我说:“怎么啦?”我道:“你把这大瓶可乐拿出去给她们吧。”卡文迪许喝过一次可乐,皱起眉头道:“这玩意有人爱喝?”我道:“有。我叫你拿出去你就拿出去,费什么话?”卡文迪许接过可乐,一耸肩,道:“她们要是不爱喝我可不管啊。”我白了他一眼后继续洗水池里的菜。
其实我在第一次高考落榜就有想过,不复读了,干脆去舅舅的餐馆里当个厨子。我从奶奶那里学来的手艺还是很够我自吹自擂的。我生日时桌上的菜都是我自己炒的。可父亲抽着烟,苦着脸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说,我必须上大学,一年考不上就再考一年,直到考上了为止。黄家人怎么地也得有一个出息的。于是我就死了当厨师的心,在我们县的高中“重温”了一遍高三时光,后来好歹是蹭上了二本线。
现在我也只有在偶尔午餐的时候才能回味下料理带给我的乐趣了。为什么只有午餐?因为一个人的日子里午餐的菜我可以留到第二天的中午,有时还会吃不完。
不知觉地我就沉浸在了其中,把因结巴生出的诸多烦恼都统统忘在了脑后。结果连方晓慧走到厨房都没有发觉,还是我把炒好的青椒炒肉倒进瓷盘时才看见的她。她先是夸赞了下我把这里保持得不错,然后微笑地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我愣了一下,旋即把盛好的菜端到她面前,并努力地打手势示意她拿到外面去。她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了。我见她走出厨房后,吊在了嗓子眼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心里只希望她可以不要再出现了。可她还是那样地温柔地笑着又来了,这次还主动提出说:“你接下来要炒什么菜,我帮你洗吧?”听到这句话,我的胃一下就绞痛了,五官都痛苦地拧在了一起。可我知道我是解释不清楚的了,就胡乱地用手指了指洗好的黄瓜,然后就一脸窝火地摔手逃到了洗手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