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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穆洱悄悄走到卓雅身边。卓雅在轻轻喘着气。湖面在明月光照之下变幻闪烁不定。宛如倒映着千万盏寒灯。
他轻轻拥着她，她把头靠在他宽实的怀里。两个人沉默无语一起欣赏着史诗一样的美景。两个人都想到了里海，想到了伏尔加河。
现在整个伊犁都在他们的脚下。就仿佛整个加河高地在他们脚下一样。
“你知道这个地方？”
“嗯。我的娘亲曾经跟我说起这个地方。她说当年她就是由这里出的东土。几天之前我才找到它。”
这是一片丛林，那些生长的植物都是铁穆洱从来没见过的，奇异而美丽。
好一个生机勃勃的所在，有着这多种多样的生命！
他伸手触摸身旁一株植物，那绿莹莹的灌木枝头忽然绽开了许多花朵，原来这些花蕾一经接触或震动就会开放的。
生命竟是如此奇妙！
他渴望用手抚摩她的油滑洁白的颈项，渴望把头埋在她温软高耸的双胸之间。
他热爱着羊羔，热爱着马铃花，热爱着青春活泼的女孩子，热爱着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热爱着生命。
生命是可爱的！世上还有什么比充满活力的生命更让人振奋？
人们都说风是看不到的，但是他却看到了，他看见风在树梢掠过，然后消失在云端。
“每个人内心的深处都有一个理想的家。人人希望如愿。”
“是的。”
“以前我以为与父母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后来我失去了娘亲，当时我的哀痛莫以名状，我只希望她能够回来，永远不会离开，悲伤和失望从此远离。然而她始终没有回来。我整天闷闷不乐，哀莫大于心死，我的心还没死，只是我常常相信我将死于悲伤。娘亲从小教导我不要仇恨，这时候的我想到了仇恨，想让我的敌人血债血偿。就在我要去刺杀戍城将军的晚上，我梦见了娘亲，梦见小时候她教我念书的情景。于是我读起了书，娘亲从东土带来的那一箱书，还有她默写下来、自己写的文章。我渐渐明白，娘亲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积蓄力量回去中原复仇，她只是为了活下去，好好地过每一天。她爱我的父亲，正如她深深爱着我一样。”
卓雅依得他更紧了一些。
“就在这时，我爹被征调去跟西弗雅斯科人作战。我失去了爹爹。悲伤再一次袭来，失望又一次笼罩我心头。那一刻我只想握起我的马刀，骑上战马冲向俄罗斯，冲向西弗雅斯科，冲向雪西洋。但爹爹临终的笑容告诉我，他很愉快，因为他很快就可以去跟我娘相聚了，同时他很满足，因为我还活着，他希望我好好活着，活下去。我意识到一个事实：爹爹去作战，并且死于战斗，并非因为他充满仇恨，如果他要仇恨，他早已经应该去找俄罗斯人；他甘愿与敌人的敌人作战，甚至不惜牺牲，只是为了要给他的儿子赢取一个好好生存下去的机会，他不希望他的儿子仍然要为战争而流血，他想尽快结束。”
结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卓雅痴痴的想。
“娘亲深爱着我，所以她让我远离武器亲近书本。爹爹深爱着我，所以他为爱而死战，为爱而战死！”铁穆洱望着远方，“因此我学会了忘却，忘却仇恨，同时一点一点增加内心的爱。”他用双手将卓雅扳到他的面前，一丝不苟地看着她脸庞的每一寸，然后用手指去熟悉每一分每一寸。“忘掉仇恨很困难。但记住爱很容易。因为我无论走到哪里都忘不了你。”他将卓雅紧紧拥到怀里，亲吻像骤雨一样没头没脑地落在她脸上身上。
“你走后我一直在想：你此刻在哪里，你过得还好吧，有没有想起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