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蒙冤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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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征程在继续着。
前路似乎越来越顺畅。前进的步伐大大加快。追兵的消息不再传来。无敌的哥萨克骑兵尽墨于兹别峪后,俄罗斯人似乎已经闻风丧胆,退避三舍。土尔扈特民众的气致一日盛于一日。在他们看来,伊犁乐土指日可待。
随处可以听到妇女老人小孩们的歌声,其中唱得最普遍的是那一首《勒勒车歌》:
我不知道
弯弯扭扭的车轱辘
在草滩的车辙上
碾落了多少岁月
歌唱过多少春天
我不知道勤勤恳恳的老黄牛
嚼着岁岁枯荣的草叶
品出了多少诗意
消化了多少梦幻
我不知道
勒勒车是不是像你
老黄牛是不是像我
我们好好地
想想自己……
就在这样的歌声中车队马流滚滚向前。
铁穆洱从队伍的最后面一直往前走,他对罗宾说要见大汗。他其实并不是要见渥巴锡,他只是突然有种见卓雅的冲动。他已经很久没见她了。她是否已经有所改变?
他冲到了队伍的前面,所有的人看到他经过时无比精神的样子,都不由意志一震,于是忘掉了疲劳和饥饿,走得更快了些。
他停了下来。
当他逆着队伍勒马站在路边等待自己的同伴时,她和他在天空下相遇,当他们无法面对面时,他总是在人群的后面挺直身子张望,渴望寻找到她的背影,但每一次都落了空,她在队伍的中间,他在队伍的末尾,相距万水千山;此刻,当他们面对面时,他们都竭力地抓住对方的脸孔,希望将彼此的脸牢牢记住,即使在他们分开的时刻里,也能彼此记住。
铁穆洱轻轻抚摩着手中的匕首。“你让我如此牵挂。”他对着匕首说。
卓雅想大声跟他说:“你牵挂的是我吗?”但她甚至连望也不敢望向铁穆洱。
铁穆洱目送着卓雅去远。心中闪过八个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2
那天铁穆洱正在营帐里把玩着那柄西洋匕首,卫兵忽然通传有人来访。来的人是卓雅的贴身侍女。她交给铁穆洱一块手帕,说这是公主亲手绣的。
“公主请打儿汗今夜二更在扎营地以东半里的敖包相见。”
铁穆洱心一跳。
“公主说:不见不散。”侍女临走的时候特意加上一句。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眼神露闪出暧昧之光。
铁穆洱端详着那方手帕。手帕上绣着月亮,刚刚升上山头,底下是一个敖包。
铁穆洱到达了约会的敖包。
敖包是蒙古语的音译,也叫脑包或鄂博,是堆子的意思,即人工堆积成的石堆、土堆或树堆。最初是道路和境界的标志,起指路、辨别方向和行政区划的作用。后来牧民们将它发展成为一种祭坛,每年六、七、八月,血祭、酒祭、火祭、玉祭等各种祭祀仪式就会在蒙古草原各处举行。礼仪之后是赛马、射箭、摔跤等娱乐活动。
这个敖包是界碑。在游牧交界之处,无山河以为识别,马背民族多以石为志。在圆坛之上堆积石头为台,台基上面分成大、中、小三层,重叠作圆锥体,周围涂白土,高约十余丈,形似烽火台,遥望又如尖塔,直入云表。
铁穆洱绕着敖包走了一圈,期望见到卓雅。
四周没有人。
他坐了下来。恍惚中似乎耳边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