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际势如骑虎,很难找到安然退下的台阶,如果一口回绝,就怕他翻脸不认人,发动戍卫部队来攻,虽然以土尔扈特现有之力,还是可以打而发之。但一旦陷入戍卫部队的包围之中,那厢边俄罗斯大军随后赶到,后果堪虞。可是总不能把自己的亲生妹子往火坑里送,何况东迁马上就要付诸行动,在这种时候更没必要白白牺牲。怎么办?
所有的人目光都在望着渥巴锡。按照撒车孜的想法,大不了现下就跟俄罗斯人反脸,把这卫队将军杀了,一来可振奋士气,二来也算清除了一个强敌。
外面正有微风轻掠过帐梢,马棚里有马匹发出嘶哩哩一声长嗌。帐中却静得可怕。
“土尔扈特的女儿怎么能嫁给红毛罗刹?”突然有个人爆发了。是才布克多尔吉,他的声音充满愤怒。卓雅是他(也是许多土尔扈特男儿)心中的女神,女神岂容外人亵渎?
谢甫岑科脸色一沉:“你是谁,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才布克多尔吉脸现红筋:“这里是土尔扈特的地头,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渥巴锡清咳了一声:“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何须诸多咀嚼?我们俄罗斯人办事素来讲究痛快,是就是,不是就是,拖拖拉拉,罗罗里嗦,岂是我辈所为?领主又不是那些满汉迂人,转弯抹角,磨磨蹭蹭的,难成大事。”
面对谢甫岑科的步步相逼,渥巴锡尽落下风:“我须有此意,却不知吾妹心思。”
“领主同意了,公主焉有不同意之理?领主的意思就是公主的意思。”
卓雅就在一旁,他却替代起卓雅的角色来,真个是还未把媳妇娶到手,倒充起了大丈夫。
这种咄咄逼人激起了宰桑们的进一步义愤,眼见只要渥巴锡一声令下,众人立将谢甫岑科乱刀分尸。这沙俄大将军浑无惧色,倒不是他胸有成竹,而是他自恃俄罗斯强悍,渥巴锡不敢拿他怎么样,另一方面,他也给酒精与美色冲昏了头脑,酒醉三分醒的人一旦激发了某一热情,不达目的是誓不罢休的。
渥巴锡知道如果反面,双方势必一拍两散,两败俱伤。他不能拿满族二十多万条性命来冒这个险。
时间一点一滴的漏去,帐中气氛愈加沉重,让人窒息。
卓雅感觉到哥哥兰杜罗的手臂忽然拉紧起来。兰杜罗和才布克多尔吉随时可能跟那些俄罗斯人打起来。
但是卓雅比他们的反应还快,她一手扯住兰杜罗,另外一手去抓才布克多尔吉的肩膀。“我愿意嫁给将军。”卓雅已经看到过她的好几个闺中密友嫁为人妇,她也拒绝多次的求婚,她并不是要选择独身,只是因为她还未找到她想找的那个人。她始终相信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她。但今天,她无法再等待下去。等待就是灭亡。
什么?!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真的是出自卓雅之口?
“妹妹——”
“金鹰飞得再高也要有归宿,公主长大了怎能不嫁人呢?”
她似乎已决定去嫁给沙皇的将军来拯救她所挚爱的族人生命。
“好,还是公主爽快!”谢甫岑科大喜。
兰杜罗目注他的妹妹,卓雅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她主意已决,不要阻拦。
渥巴锡道:“既然舍妹愿意,那是最好不过了。只是依照我们部族的规矩,将军须得派人求亲,择定吉日后再来迎娶。”
“那易办,就当我今天是亲自来向公主求婚的。拣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成婚好了。”
“今天已是午夜,未免仓促,而且大家的兴致精神都已不高,将军何不推迟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