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虎穴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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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典仍在继续。牧民们烘烤起数十只肥羊;孩子们追逐嬉戏打闹着;女人们又互相展示她们的妩媚;而年轻男子掷起了布鲁,显示着他们的力量,这是蒙古民族的一种传统运动。布鲁,蒙语意为投掷。布鲁的形状像一把镰刀,头顶处包有铅块或铜铁箍环,是一种御敌和打猎的武器。赛布鲁分为海木勒(掷远布鲁)和图拉嘎(掷准布鲁)。
当铁穆洱重回人群的时候,正赶上喇嘛祝祷。
大喇嘛头戴法帽,坐在台上念着经文。头戴假面具,身穿彩服,扮着天王、菩萨、牛头、马面诸神的喇嘛,在坛上上跳着舞。开始是两个天王先跳,接着所有的菩萨都出来合舞,一时鼓乐、喇叭号筒齐鸣,颇为热闹。
大喇嘛诵完经,台下的人兴奋起来,因为紧接着就是掷红棒。这是大喇嘛摩顶之后的一个重要举动,他以缠红布的木棒向周围人群扔去,被击中者都认为是大喜,高兴异常。蒙古谚语流传着一句:年火送走贫穷的岁月,红棒迎来喜悦的日子。人们都希望自己平实的生活在一年之后能有新的跃进。
铁穆洱却想到了汉人的一个习俗:抛绣球。这岂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哪个年轻的男子不希望楼上小姐的美丽绣球能落在自己头上?突然他又想到了母亲,当她还来不及把手中的绣球抛下的时候,一场横祸迫使她背井离乡,并且老死他方。现在,她可是回了江南?可是在湖上泛舟?伴着菱歌?
正当铁穆洱陶醉于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时,他听到了马蹄落入枯草的声音。不是普通的马蹄,是铁蹄。
在尘烟飞扬中出现了一群人——是一队俄罗斯骑兵,看样子有二百人。领头的是一位将军,头上竟然没有戴盔甲。二百人的武装队伍就直闯土尔扈特人的腹地?难道他们不要命了?
参加大典的人全部都安静下来。
这些人来干什么?土尔扈特人并没邀请他们来参与盛会。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种突然的造访意味着非比寻常的事情要发生了。
大人们紧紧拉住了小孩子们。姑娘们与她们的母亲夫婿靠得近近的。所有的人心都悬了起来。凛凛盯着来犯者。
骑兵们在高台前停驻下来。领头的将军大笑着:“各位,听说你们在欢庆丰收,如此好事怎么能独个享受呢?因此我们不请自来了,还望海涵。”
人们想不到他会这么有礼貌。
“哈哈哈,佳客远来,有失迎迓。请呀。”
渥巴锡竟也是笑容满面。土尔扈特的族人们从来没见过他们的可汗流露出如此欢愉的笑容。而且这笑容是冲着他们的死敌而发的。所有的人都呆了。
只有德高望重的伊诺朗暗暗赞叹:能屈能伸,可以忍辱负重,这才是大家风范。
渥巴锡走下高台,亲自迎接这些不速之客。
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是俄罗斯卫城爱芬堡的将领谢甫岑科。在席的宰桑中如撒车孜等就与他打过刀枪上的交道。所以当他出现时,撒车孜便一直握着腰际的马刀,狠不得立马冲上去把他剁了。渥巴锡的反常态度提醒撒车孜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事关全族二十多万人的安危。
谢甫岑科看到四周的土尔扈特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大笑道:“诸位尽管放心,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对待客人,不用这么磨刀霍霍吧?”
“哪里哪里?大伙儿欢迎还来不及呐。人来,上酒。”
“端起漂亮的银碗,
斟上醇香的美酒,
欢迎你呀,欢迎你们,
团聚一堂,开怀畅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