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三天假期,我们六君子去了邱老道他们乡,一起去的还有贾文光。
县城和乡村之间的交通工具主要是自行车和长途汽车,距离近的,几公里的,基本上都是靠自行车,再远了就要乘坐长途汽车了,邱老道家离县城70多公里,得坐长途汽车。县城的长途汽车站坐落在县城的中心,售票和候车都集中在一个二层灰色的小楼里,小楼旁边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各式各样的大客车颤抖着喘息着进进出出。临近春节,办年货跑生意的人很多,风尘仆仆手拎肩扛的人络绎不绝,嚷着浓重的陕南土腔。我们几个排了半天队买好车票,最近的车次也要到中午了,邱老道就带着我们在汽车站边上的一家面皮店吃了饭,说中午先掂掂,晚上到他们屋头再跌。屋头就是指家里。跌则是地方话中一个比较有意思的字,跌饭就是吃饭,跌就作吃讲;跌你就是削你,跌又作削讲;跌活就是干事,跌就又作干讲。刘悦老师就曾说,陕南话里的跌就如同英文中的do,是个万用词,我们都觉得非常形象非常深刻。
我们那班车人很多,过道里都站满了人,很多乘客带的货物只能往车顶上放,司机在车下面叫喊着指挥着,用粗麻绳把车顶上的东西捆绑好。折腾了好半天,像个肉粽子一样的大客车终于出发了。一路上乘客上上下下,我们也睡得昏昏沉沉,薛贵和一个更魁梧的壮实农家汉子挤在一个座位上,痛苦地蜷缩着。
邱老道的家有个很大的院落,和我在东北的家差不多大,用红砖头铺了地,几只鸡鸭见人进来就一哄而散,一条大黄狗则愤怒地汪汪叫着。邱老道带着我们四处转了转,见了他的外婆,东北则称姥姥,年龄和我的姥姥差不多,坐在床上围着被子。老人似乎听不太好我们讲的普通话,只是不住地点头不住地笑。
傍晚的时候,邱老道母亲回来了,听邱老道说她是在乡里当会计,是一个干练利索的陕南妇女。她看到我们很热情,说你们这些厂矿子弟见识多,不比我们乡下人,以后要多帮助道理。晚上,是邱老道母亲做的饭,很地道的臊子面,吃得我们几个都是唏嘘不已大汗淋漓。
吃完饭很久,邱老道的父亲才回来,穿着中山装和皮鞋,梳着牵强的分头,一副干部模样。他明显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和我们摆了摆手就回屋去了。
第二天是周末,邱老道的父母都没上班,他父亲的酒也醒了又来了精神,说要给我们做点好吃的东西。中午的时候,炖了野山鸡,切了腊肉香肠,炒了几个热菜,味道都很不错。他父亲又喝了二两酒,就有点犯职业病,开始领导讲话。一开始主要教育我们要好好学习,要有上进心,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估计是平素终日里和农民兄弟打交道,也不得说话。酒半酣,兴正浓,当着我们这些朝气蓬勃的小青年,又说起了自己的过往,邱老道和他母亲怎么拦也拦不住。
老邱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乡,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兄弟两个,他排行老二。兄弟二人是山乡里的凤凰,七十年代初都成为了工农兵大学生,老邱上了省农业学院,老邱的兄长上了省师范学院。工农兵大学生是那个为期十年特殊时代的产物,新中国的高考即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制度建立于1952年,到了1970年,高等学校开始招收不用文化考试,经群众推荐、领导批准、学校复审入学的工农兵大学生。
老邱哥俩很珍惜这次到大学学习的机会,学习都很用功很刻苦。老邱是个容易冲动的人,有闯劲,老邱的兄长则主意多,稳重,凡事都不冒进。在省会这样一个历史文化名城。老邱他哥则因政治立场坚定,学习成绩优秀,分配进了县人民政府。
回到乡里,老邱就傻了眼,风调雨顺不愁温饱的家乡已经闹起了饥荒,有些困难的家庭竟然要出去要饭。邱老道的外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