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来了,期末考试也就近了。
学校食堂的东侧有两家个人经营的餐饮窗口,靠北一家的老板姓于,我们都管他叫老于,他见谁都是客客气气,都笑眯眯的,满脸皱纹里的笑容,就上石头上开出的花。老于看准了我们这些厂矿子弟经济条件好嘴也馋的特点,专门做些粉蒸肉、火烧排骨之类的硬菜,分量足,味道好,每天都供不应求。老于的小窗口除提供中饭、晚饭外,还在晚自习熄灯后提供一次夜宵,主要是面条或面片之类。我们这帮人很快就和老于熟络起来,他能叫出我们每个人的名字或绰号,和薛贵最是亲热。老于也爱叼着一个烟袋,没事儿的时候就眯着眼望着远处白色的教学楼发呆。
紧挨着老于窗口的老板是个年轻妇女,姓郝,样子身材都不错,都叫她郝姐。郝姐也热情,但眉眼中似乎总隐藏着一丝幽怨。她的窗口主要是卖面皮、稀饭和锅盔。锅盔是西北的特色面食,是一种经过慢火烘烤后,外皮焦黄内里香软的面饼,能够存放很长时间,也便于携带,据说历史可追溯到秦汉,秦始皇的铁甲战士就是吃着锅盔统一了六国。高三那些发育比较成熟的男生都喜欢去郝姐那儿,我们这帮人里,范兵是常客。
这次期末考试是全县统考,全年级也会重新分班。首先分出文科班和理科班,然后再分出各自的重点班和非重点班。晚自习的蜡烛熄灭的越来越晚,大家都累得人仰马翻,缺觉没力气不愿意多说话。薛贵这学期成绩突飞猛进,连续在几次模拟考试中折桂,风头几乎要盖过了刘状元。薛贵的身体发育与学习成绩一样,都像是坐了火箭,小半年长高了不少,刚来的时候是最矮的一个,现在都快赶上黎祥东了,体重也已经快成为全班的头名了。学习和发育的两个发动机需要更多的燃料,薛贵早中晚三顿饭的饭菜都是两人份。每天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教室里就会响起金属器皿相互撞击“哗愣哗愣”的响声,薛贵拎着他那大号铝饭盒站起身,铁勺子在饭盒里欢快的叫闹着,他步履如飞,坚定而严肃地走出教室。我们就知道快熄灯了,老于的夜宵又开始了。大家都忙拿出蜡烛,找出火柴,安静地等着。偶尔薛贵取消了夜宵,搞得大家就都措手不及,都说薛贵你不吃夜宵也晃晃饭盒行吗?
期末考试越来越近,我脚上又生了两处冻疮,紧张的空气也让冻疮格外的刺痒。每天晚上回到宿舍,按照姥姥的叮嘱用热水泡脚,再抹上冻伤膏,免不得就想家想姥姥了。
我的成绩还是不温不火,数学似乎突然开了窍,在一次用黄冈卷子的模考中得了个满分。我、黎祥东和严莉所有课程中最差的都是英语,究其原因,主要是初二那年没上好英语课。
初一教我们英语的老师叫刘悦,来自省城,BJ读的大学,刚刚大学毕业没几年,是驻场军代表处一位军官的妻子,属于随军家属。刘悦老师是英语专业的毕业生,课讲得很好,发音准而且好听,就像录音机磁带里的声音。她也是年级里最年轻的一位老师,文静端庄,多才多艺,偶尔还会教我们一些英文歌曲,讲一些西方的诗人和诗歌。第一次听说英国诗人雪莱就是她讲给我们的,讲雪莱二十九年壮阔而坎坷的一生,讲他的十四行。我记得她还参加了那年的新年联欢会,唱了歌又跳了舞。还送给我们每人一张她自己做的新年贺卡,上面都会写上一句英文的励志格言,我的那张卡上写的是“great hopes make great man”。
刚上初二没多久,刘悦老师的军官丈夫因工作调动回了省城,刘悦老师自然也要跟随丈夫离开。可能是对刘悦老师过于喜欢和崇拜,我们一直都无法接受新来的老师,当时觉得最好的报复办法就是不好好上课。从那以后,我们班里多数人的英语就耽误了。
考试越逼近,大家越忙碌,每个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