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瑞神情木然地走在街上,脑子一片空白。刚才的一幕来得太快、太戏剧、太出乎意料了,他仍然怀疑这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而曾经阳光灿烂的大好前程,恍如梦中。
倒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
他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街上的商铺陆续开门,一间间店面空荡荡的,偶尔路过的行人也脚步匆匆。只有他不知该去往何方。他终于确定,这些真的发生了。
他心中骤然升起一团无名的烈火。人人都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他呢?现在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
家瑞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去A大学。”
出租车风驰电掣般飞奔而去。
出租车在A大学的教师宿舍楼前停下。
这是一栋老式三层建筑,坐落在A大学冷清的围墙一隅,周围见不到任何行人。红砖外墙斑驳陈旧,青苔在墙角潜滋暗长,墙上的几排木框窗户仿佛已废弃多年,有些紧闭着,有些敞开着,有些在微风中咣当着,无一例外都积满厚厚的尘土。昏暗的楼梯口就像一张大嘴,要将一切都吞掉。
家瑞有些疑惑,这里还有人住吗?他核对了一眼抄在纸片上的地址和楼前锈迹斑斑的门牌号,就是这里。三步两步跨上楼梯,却不得不放慢脚步:黑暗的楼道里堆满了各种年代久远的集满灰尘的杂物。他深一脚浅一脚走上三楼。一条长长的走廊映入眼帘,冷漠阴森,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走廊上没有任何灯光,只在远远的尽头开出一扇窗户,将外面的光线引进来。那窗户仿佛遥不可及的天堂之门,吸引着在地狱里徘徊的人们。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没有哪怕一丝光亮从门缝里透出。
家瑞摸着黑,顺着房门默默数着,数到第六时,停住脚步,轻轻敲了两下。声音在空旷的走廊激起久久不散的回声。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好一会儿,不见任何动静。
这个鬼地方真的有人住吗?他又开始怀疑了。
他耐着性子再次敲门,仍没有任何回应。难道这小子成心耍自己,给了一个错误的地址?应该不会呀?他也不会事先猜到自己此来的目的呀?
家瑞进退不得,只好咬咬牙,作第三次尝试。
那扇门依然纹丝不动。
家瑞无计可施了,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向楼梯方向摸去。
这时,身后却响起了开门声,是那种很刺耳的生锈门轴转动的吱呀声。
家瑞回过头,只见一个肥胖的黑影站在另一扇门前,门里透出的微光根本不足以看清那人的长相。“你找谁?”
“我找飞翔的翅膀。”家瑞赶忙解释道,“这是他的网名……”
话音未落,肥胖的身影问道:“你就是那个研究生?”
家瑞奇怪了,“你怎么……”
肥胖的身影责怪道:“你敲错了门。不是让你从窗户那边顺着数第六个门吗?”
家瑞心里涌出一丝愧疚,自己是从楼梯这边开始数的。这愧疚不知道是对那个胖子,还是对自己的。
家瑞被胖子引进屋,环顾着屋里简陋的陈设。
“我不是还留了电话吗?”胖子继续数落道,“找不着门还可以打电话嘛。”就像是对自己不长进的学生。
家瑞更愧疚了,自己竟然连打电话都忘了,差点错过,真是不应该。
“坐吧。”胖子自顾自坐到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用手指指旁边的一张大床。一副传道授业的派头。“有什么问题?”
家瑞却还沉浸在愧疚和懊恼当中难以自拔,隐约意识到自己该说点什么,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