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石塔!
四四方方的,黑色的青苔从塔底顺着斑驳的石块不断延伸,向上,撞见了另一种不知名的植物,也攀附在石墙上。再向上,塔尖与周围的古树似乎等高,树荫掩盖去了整座塔的大半部分,每一块灰黑色的瓦都带着寒气,每个面上刻写着的都像是一章草草的历史。在塔下,有一座石砌的小屋,黄色的烛光从纸窗中浸透出来,打在四个少年的脸上。
为什么要有这样一座塔?
“哇——”小正张大嘴巴,但瞬时被小满捂住了。
我们站在屋子外静静观察,银色的月下,林间的虫鸣都暂且停歇。忽然,仿佛是从屋子里,抑或是石塔中,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
“唧——唧······”
声音细小而短促,丝毫不像从林间穿过的风声,不像蟋蟀的叫声,蟋蟀的声音是拖沓而嘈杂的;更不像野鸡的叫声,野鸡的叫声是活泼而无规律的。那种声音在林间绵延着,在密叶间回响,在黑暗中传递,似乎与林中的万物都产生了共鸣,给人带来的则是一种莫名的平静。大概是某种未曾见过的小虫罢,我这样想。
小满示意我们别发出声音,又是他跨出了第一步,我们紧随其后。小正向小黄狗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小黄狗摇摇尾巴,表示明白了主人的意思,静静地追在小正后面。
偷窥,是烛镇里的孩子必会的技能之一。小满趴在窗边的土墙上,一只耳贴着墙壁,估摸着屋子里的动静,双眼密切注视着那颤抖的烛光,似乎没有什么发现。接着用手贴着墙壁,将鼻子缓缓挪移至窗前,低下身,用手指沾口唾沫,在纸窗上轻轻点出一个小洞来。我们都在墙边看着,屏住呼吸,生怕从屋子中会突然冲出一个野人,将我们全部用大麻绳捆起来抓去吃;或者住在屋里的老巫婆给我们下咒,让我们永远长不大。当然,这些都是他们后来告诉我的,这样紧张的时刻,让我们平添了许多后来旅程中的笑料。
小满趴在窗前盯着小洞里的小屋不断调整角度,过了半刻有余,松口气,回过头来看着我们:“没人!”小满轻声说。
“那我们进去吧?”小正轻声问道。
“不”,小满示意我们留在这,再次跨出了第一步,沿着墙壁慢慢靠近了小屋的木门。东风吹起来,从石塔的岩隙间穿过,破碎的石子被赶了下来,整座塔仿佛都在震动,摇摇欲坠。
小满先是推开了木门的一道缝隙,将脸挤在门缝上,向里张望。接着缝隙越来越大,小满慢慢把头伸进屋里,我们都松了一口气。这是我们平日里进小容家的常用法子,一听二看不见人,一旦小满把头伸进去,就说明这次小容家里又当有了一场浩劫,屡试不爽。我们慢慢向小满靠过去,心跳加快起来。突然,星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只手搭在了小满的肩上,“别急”,小满快把手伸进屋里了。
月光下,一个体格壮实的男人正站在小满身旁,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
我、小正、星、小黄狗突然都愣住了,倒吸着冷气,眼睛瞪得像几颗圆滚的弹珠,汗毛直竖起来,像遇见了世界末日。
男人抖了抖小满的肩,“干——”小满正想发气,回过头来,也倒吸着冷气,睁大眼睛,愣住了。
“鬼啊——”三个孩子大叫一声,便立刻像滚落的弹珠一般像三个不同的方向分别逃开。只是小黄狗不知发生了何事,仍待在原地摇着尾巴。
我冲进林子,身边尽是怕人的黑暗。我不敢睁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忘却了木屋、忘却了野人、忘却了小满、忘却了月亮,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不一会儿便冲出了密林。朦胧的月光照在土路上,远处的烛镇已挂满了星星点点的灯光。我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