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留下一滩黑色的污渍,顿时就没了生气,整个镇子在降龙队走了之后也没了生气。
大队已经出去十来天了,然而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上东山采药的农夫回来后惊讶地告诉镇里人,他去采药一天了,连根人毛都没见着,山里还是像往常一样安静得让人发慌。
“那他们要是上西山去了呢?”
“他们不会是被狼咬死了吧?”
“那不可能,我们家小石能用空手打死一只大老虎!”
“他们不会被龙吃掉了把?”一个人小声说了一句,整个镇子顿时沉默了。
“要不我去看看吧,我才想到还有件衣服没给我们家小亮送上。”
“我也去,老石不会打理自己的行装,这会儿,他身上的棉花肯定都发霉了,我去给他晒晒。”
“我也要去,没什么,就是想去看看。”
“我去,可以给你们带路。”
于是,不多久,一支满载着妇女、小孩、老人的小船就从北渡口出发了,在烛湖里留下了一串长长的深幽凝重的波纹。
我坐在渡口旁撑了三十年船的老渔夫阿融家的屋顶上,看着远方的山。
下午,镇子里下了点小雨,然而天一放晴,青石板上的水渍又全部被太阳光擦干净了。烛潭长肥了一些,沿岸的新荷叶下零零碎碎冒出几段“叮叮咚咚”的蛙声,搅乱着过路人的心绪。收网回家的大人边走边低声谩骂着这雨,几只飞虫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耐心地倾听着他那些关于天地的浑话。
有几户人家早早地就开始放龙船了,为的是早点睡觉蒙着头能熬过那个怪声。油纸船在水面划过一条细小的波纹,把河中倒映着的黄昏落日的景象分成两半。烛光忽暗忽明,映照着附近的一小块水面,孤零地在河上桥下漂行。疯玩回家的小孩看见了,沿河吃饭的大汉看见了,放篙锚船的老人们看见了,在埠头上洗碗的女人们也看见了,大家都沉默不语,任凭那荧光缓缓流走,流向大河,流向那不可知的远处,那是它的使命。使命尽了,命也尽了,荧火终究会把纸船烧掉,最后,消失在大海里,不留痕迹。人也是这样。
夜色悄悄垂下,烛河里的水被夜空染得乌黑透亮,这座镇子里的灯从这样的黑暗中升起,恰似地上的星星,远远近近,忽明忽暗。几家的小孩子兴奋地端着自己的龙船到约定好了的地点集合,将龙船一起放走,放完了并不过瘾,还要回家来嚷嚷着帮放大人的龙船,大人被牵出来了,整个镇子的祭祖节就算开始了。小孩子撑着红灯笼到处乱跑,大人们一边抱怨着自家的孩子多么让人烦心,一边又笑着互问为什么对方也来得这么早。就在大人的谈笑间,岸边红灯笼的一来一去间,水上的龙船渐渐多了起来。高高低低,疏疏密密,烛火在水面上织成了一张红色的大网,慢慢向南方游去。“爸爸,你看,那是水上的星星耶!”
水上的星星。
好像什么东西都能掉在水上,成为水乡人千千万万个梦中的一个。那种感觉是从未在水边枕眠过的人很难体会到的。水里有天空,水里有月亮,水里还有高高的屋子和玩到日落才记起要回家的孩子。陆地上有什么,水里就有什么,水接纳万物,又从不去破坏它,衣服湿了能干,船翻了又能再翻回来,人可以躲在水里,可以葬在水里,然而水却从来不对人们要求过什么,它本就无欲无求。人们却很难达到这种境界,因为,我们本就不是水。
人有生活,而水没有,这是二者最大的区别。
月亮从东边升起,悄然挂在了山脊上的几棵老树下,在水面上洒下一层鳞片似的银辉,河水带着月亮的碎片一路向南缓缓流去。河面上还剩下了几条稀稀拉拉的龙船,镇子里一半的灯都